王志文从未想过,一个普通的加班夜晚会成为他生命的转折点。那天他离开公司时已近凌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出他疲惫的面容。三十七岁的项目经理,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头发里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白。
他决定抄近路回家,穿过那条位于老城区边缘的窄巷。巷子两侧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红砖矮房,大多已经废弃,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路灯坏了两个,剩下的那个忽明忽暗,在潮湿的空气中投下摇曳的光晕。
王志文闻到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腥气。他加快脚步,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黏腻的声响。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站在巷子尽头的拐角处,背对着他,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深棕色大衣,即使在初秋的夜晚也显得过于厚重。女人的头发很长,黑得像是融进了夜色,垂到腰际。王志文放慢脚步,本能地感到不安。
女人开始移动,姿势怪异——她的肩膀不动,只有腰部以上缓缓转向王志文。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时,王志文倒吸一口冷气。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坦的、泛着青白色的皮肤。
王志文双腿发软,喉咙发紧。他想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女人抬起手臂,大衣袖子滑落,露出的不是手,而是一团蠕动的、粉红色的肉。王志文这才看清,那不是什么\"肉\",而是无数个——阴唇。
密密麻麻的阴唇覆盖了她的整条手臂,层层叠叠,有的紧闭,有的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潮湿的暗红色。每个阴唇都在蠕动,像是有独立的生命。王志文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女人向他走来,大衣的纽扣一颗颗崩开。随着衣襟敞开,王志文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她的整个躯干,从脖子到脚踝,全部被阴唇覆盖。那些器官大小不一,有的已经干瘪发黑,有的肿胀充血,全都诡异地蠕动着,发出细微的、黏腻的声响。
最恐怖的是,当女人靠近时,王志文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经血的铁锈味、分泌物的腥味,还有腐烂的甜腻,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香气。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线开始模糊。
女人的脖子突然裂开一道缝,不是横向的,而是纵向的,从下巴一直延伸到锁骨。裂缝慢慢张开,里面不是喉咙,而是——又一个阴唇,比其他的都大,边缘发黑,渗出暗黄色的液体。
王志文终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他转身就跑,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他跌倒在地,手掌按在潮湿的地面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低头一看,巷子的地面不知何时也布满了细小的阴唇,它们正从砖缝里钻出来,像某种恶心的菌类。
女人已经站在他面前,弯下腰。她的腹部裂开一道口子,更多的阴唇像花瓣一样展开,滴着黏液。王志文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如果那能称为手指的话——抚上他的脸颊。触感湿滑,带着死尸的凉意。
他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女人的\"脸\"贴近他,那个纵向的裂缝越张越大,直到占据整个\"面部\"。王志文看到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一团纠缠的蛆虫。
极度的恐惧终于击垮了他。王志文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被束缚带固定。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病历本。
\"王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的声音很平静。
王志文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冒火。护士递来一杯水,他贪婪地喝光,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我...我看到...\"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您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巷里被巡警发现,\"医生打断他,\"当时您处于极度惊恐状态,攻击了试图帮助您的人。我们不得不给您注射了镇静剂。\"
王志文摇头,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有个女人...她全身都是...都是...\"他说不下去了,胃部一阵痉挛。
医生和护士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先生,那条巷子里没有其他人。监控显示您是独自一人跑进巷子,然后突然摔倒,开始尖叫。\"
\"不可能!\"王志文猛地坐起,又被束缚带拉回床上,\"我看到她了!她全身长满了...长满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听起来像疯子的呓语。
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会安排心理评估。您现在需要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王志文被关在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他不断向每一个来看他的医生、护士、警察重复那个恐怖女人的描述,但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样——同情中带着不以为然。
第四天,一个自称张明远的心理医生来到病房。他比之前的医生年长些,眼角的皱纹显示出丰富的阅历。他没有带病历本,而是拿着一本看起来相当古旧的线装书。
\"王先生,\"张明远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我相信您看到的东西。\"
王志文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张明远打开那本古书,翻到某一页:\"您描述的这个...生物,在民间传说中有记载。\"他小心地选择着词汇,\"特别是在明清时期的野史中。\"
书页上是一幅手绘插图,虽然已经褪色,但依然能辨认出那是一个全身布满女性器官的人形生物。王志文感到一阵恶心,移开了视线。
\"这是什么?\"他声音颤抖。
\"一种诅咒,\"张明远说,\"或者说,一种怨念的具象化。根据记载,明朝万历年间,京城有个叫柳青的娼妓,因为得罪了权贵,被凌迟处死。行刑前她发下毒誓,要所有轻视女子的人都看到'千女之身'。\"
王志文想起那个恐怖的景象,全身的阴唇蠕动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为什么是我?\"他问,\"我从没...我从没伤害过任何女性。\"
张明远合上书:\"诅咒不需要逻辑。也许只是您恰好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他停顿了一下,\"那条巷子,百多年前是个乱葬岗,专门埋葬那些'不干净'的女人——妓女、女巫、被休弃的妻子。\"
王志文想起巷子里潮湿的墙壁和发霉的气味,突然明白了那种说不清的腥气是什么——是经年累月的血腥和怨气渗透进了砖石。
\"我会怎么样?\"他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张明远的表情变得严肃:\"根据记载,见过'她'的人,大多会在三个月内...以各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王志文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了女人身上那些蠕动的器官,想起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警察和医生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悯——他们认为他已经疯了,而疯子往往会自杀。
\"有什么办法可以破除这个诅咒吗?\"他问,尽管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张明远摇头:\"古籍上没说。但我可以试着帮您...适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这是专门配制的镇静剂,能帮助您控制那些...画面。\"
王志文接过药瓶,里面的白色药片看起来平凡无奇。他倒出一粒吞下,立刻感到一阵倦意袭来。
接下来的几周,王志文被允许出院,但必须定期接受心理评估。他搬出了原来的公寓,因为那里离那条巷子太近。他换了工作,切断了与过去生活的几乎所有联系。
但每到夜深人静,当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就会听到细微的、黏腻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有时他会在浴室镜子里瞥见一闪而过的影子——一个穿着深棕色大衣的女人背影。最可怕的是,他开始在自己身上发现细小的、粉红色的痕迹,像是正在形成的...不,他不敢再想下去。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王志文的房东发现他死在浴缸里。法医鉴定是心脏病突发,但房东告诉警察,当他发现尸体时,浴缸里的水是红色的,而且\"有什么东西浮在水面上,像是...像是剥落的皮肤\"。
警方封锁了消息,尸检报告也被列为机密。但城市的地下传说却悄然蔓延——关于一个全身长满女性器官的鬼魂,关于她在深夜的小巷里等待下一个猎物,关于那些见过她的人身上开始出现的奇怪痕迹...
张明远医生在得知王志文的死讯后,烧掉了那本古籍。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被火焰毁灭的。就像那个穿着深棕色大衣的女人,她的传说已经深深扎根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等待着下一个不幸的夜归人。
而在某个警局的档案室里,一份被刻意遗忘的档案记载着:过去五年里,那条小巷附近已经发现了七具尸体,全部是男性,全部死于\"自然原因\",全部在死前声称见过\"一个全身长满阴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