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上章村。
刘丽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跌跌撞撞地从那栋握手楼里钻出来。她两条腿直打颤,下面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用砂纸狠狠擦过一遍。那个狗日的吃了药,折腾了她整整三个小时,给双倍价钱又咋样?她宁愿少拿点,也不想遭这份罪。
\"龟儿子,早晚不得好死!\"她低声咒骂着,揉了揉发酸的腰。
初秋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她裸露的大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刘丽裹紧了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卖员制服——这是她的伪装。自从去年从洗脚城转行做上门服务,她就想出了这个点子。外卖员的衣服宽大,能遮住她性感的身材;头盔一戴,谁也认不出她是谁。最重要的是,这身打扮在城中村里穿梭,不会引人注目。
上章村是城里出了名的\"贫民窟\",密密麻麻的握手楼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楼与楼之间的空隙窄得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白天尚且阴暗潮湿,夜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刘丽掏出手机照明,屏幕上的裂痕在冷光下格外刺眼——这是上个月被一个醉鬼客人摔的。
\"妈的,想尿尿...\"她夹紧双腿,四下张望。刚才那场折磨让她膀胱都快炸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解决。
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隐约可见一个低矮的水泥建筑。刘丽眯起眼,看清了那是一个公厕,门口的铁皮招牌已经锈得看不清字迹,只剩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女\"字。
\"将就一下吧...\"她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公厕走去。
越靠近,那股刺鼻的臭味就越发浓烈。氨水和粪便的混合气味中,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腐臭,像是死老鼠或者更糟糕的东西。刘丽捂住鼻子,强忍着反胃的感觉,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
公厕里比外面更黑,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灯泡在头顶闪烁,发出令人不安的嗡嗡声。借着这忽明忽暗的光线,刘丽看清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墙壁上布满黄褐色的污渍和乱七八糟的涂鸦,地面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还是尿。四个隔间的门板歪七扭八,有两扇已经不见了,剩下的也是千疮百孔。
\"操...\"刘丽低声咒骂,但尿意已经忍无可忍。她选了唯一一扇还能关上的隔间,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不明液体,走了进去。
隔间里的情况更糟。马桶圈上沾着可疑的黄色污垢,角落里堆着用过的卫生纸,甚至还有几个用过的避孕套。刘丽做了个干呕的动作,但还是不得不解开裤子。她尽量不碰到任何东西,悬空蹲在马桶上方。
就在她放松的一瞬间,一阵刺骨的冷风突然从马桶里窜上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啥子鬼地方...\"她嘟囔着,加快了动作,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的大腿内侧。
刘丽浑身一僵。那触感冰冷、滑腻,像是...像是一只手!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猛地站起来,裤子都没来得及提。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朝下,唯一的光源消失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刘丽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颤抖着蹲下去摸手机,指尖却碰到了某种湿冷的东西——那绝对不是她的手机!
\"啊——!\"她尖叫着后退,后背狠狠撞在隔间门上。黑暗中,她清晰地听到马桶里传来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爬出来。
刘丽疯了一样摸索着门锁,却发现这个破锁早就坏了。她用力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仿佛外面有什么东西抵住了门板。
\"哪个?外头是哪个?莫开玩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漆黑的厕所里回荡。
没有回答。只有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摩擦声,从马桶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刘丽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拼命踢打着门板:\"开门!开门啊!救命!\"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朝上,发出幽幽的蓝光。刘丽低头看去,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一只苍白的手正从马桶里伸出来,五指张开,像是在摸索什么。那手上的皮肤泡得发皱,指甲缝里满是黑泥,手腕以下的部分还浸在马桶水里,看不清楚。
\"妈呀!\"刘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使出全身力气撞向门板。这一次,门奇迹般地开了,她踉跄着冲了出去,甚至来不及提裤子。
公厕里回荡着她慌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刘丽冲向出口,却在半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在湿滑的地面上。她的手掌按在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里,恶心得她差点吐出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突然发现厕所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个模糊的黑色轮廓,一动不动地堵在出口处。从身形看像个男人,但细节完全看不清,就像是一团人形的黑暗。
刘丽僵在原地,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到脚底。她本能地后退,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墙壁。
\"你...你是谁?\"她颤抖着问,声音细如蚊呐。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无声地向她移动。随着距离拉近,刘丽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和她在隔间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救命啊!有鬼啊!\"刘丽终于崩溃了,她转身就往厕所深处跑,完全忘记了那里是死路一条。
她躲进最里面的隔间,死死抵住门板,全身抖得像筛糠。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被外面的东西听见。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刘丽竖起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难道那东西走了?她稍稍放松了一点,正想探头查看——
\"啪嗒\"。
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她额头上。
刘丽缓缓抬头...
一张倒挂的男人脸正对着她!那张脸惨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诡异地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不断往下滴水,脖子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像是被人生生折断的。
\"抓到你了...\"那张嘴一张一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喉咙里灌满了水。
\"啊————!!!\"
刘丽爆发出这辈子最凄厉的尖叫。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踹开隔间门,发疯似的冲向出口。这一次,门口没有黑影阻拦,她几乎是飞出了公厕,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外面的黑暗中。
她不敢回头,不敢停下,甚至感觉不到脚上高跟鞋带来的疼痛。裤子滑到了脚踝,她也顾不上提,就这么半裸着在迷宫般的城中村小巷里狂奔。
\"救命!有鬼啊!救命!\"她的尖叫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但周围的窗户依然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亮起,仿佛整个上章村都死绝了。
刘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她一头撞上了一个硬物,跌坐在地。她惊恐地抬头,看到的不是那个水鬼,而是一个穿着橙色马甲的清洁工大妈。
\"姑娘,你咋个了?\"大妈惊讶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刘丽,\"遇到坏人了?\"
刘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喇叭声。她瘫软在地上,放声大哭。
三个月后,四川某小县城。
\"二十万彩礼,一分不能少。\"刘丽的母亲斩钉截铁地说,对面的媒婆面露难色。
\"大姐,现在行情都是十万左右,你家丽丽虽然漂亮,但这也...\"
\"我家丽丽不一样!\"母亲打断她,\"她在城里见过世面,长得又俊,二十万算便宜了!\"
媒婆看了看坐在角落的刘丽。这个曾经浓妆艳抹的姑娘如今素面朝天,眼神呆滞,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掉了魂。自从从城里回来,她就再也没化过妆,也不穿暴露衣服了,整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那...我再跟男方家商量商量。\"媒婆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等媒婆走后,母亲坐到刘丽身边,难得温柔地问:\"丽丽,你到底在城里遇到啥子了?跟妈说说?\"
刘丽机械地摇头,眼神飘向窗外。她的视线越过县城低矮的楼房,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凌晨,那个公厕,那张从隔间上方倒挂下来的鬼脸...
\"没啥子,妈。\"她轻声说,\"我就是...不想再在城里呆了。\"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她知道女儿心里有事,但既然人回来了,还愿意嫁人,那就是好事。至于彩礼,当然要趁女儿还有几分姿色的时候多要点,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又犯什么毛病?
刘丽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佛——这是回来后去庙里求的。她再也不会去城里了,再也不会在半夜去陌生的厕所,再也不会...
后来,果然找了一个愿意给双倍彩礼的老实人,还把她当宝贝一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