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藏家的秘密
1988年5月26日,白银市的夜晚比往常更加闷热。
高承勇站在工厂女工宿舍楼下的阴影里,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他盯着三楼最右侧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窗户里,23岁的白洁正在整理明天要穿的连衣裙,浑然不觉危险正在逼近。
\"真漂亮啊...\"高承勇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小刀。这把刀他磨了整整一周,锋利得能轻易划开牛皮。
白洁关灯了。高承勇数着时间,等待宿舍楼彻底安静下来。他熟悉这里的作息——女工们通常十点熄灯,十点半左右就会全部入睡。他上周送水时已经踩过点,知道白洁是唯一一个住在最尽头房间的女工。
十一点十五分,高承勇戴上手套,像猫一样无声地爬上消防梯。他的动作出奇地敏捷,仿佛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力量。窗户没锁,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五月的白银,没人会想到关窗防贼。
白洁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她翻了个身,被子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高承勇站在床边,借着月光凝视她的睡颜,喉咙发紧。
\"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他轻声说,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白洁惊醒时,冰凉的刀刃已经抵住了她的喉咙。她想尖叫,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嘴巴。
\"别出声,\"高承勇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很快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高承勇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件\"艺术品\"。当晨光微露时,他小心地将\"战利品\"——白洁的耳朵和一部分皮肤组织——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罐,里面盛满了福尔马林溶液。他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然后才悄然离去,留下满床的血迹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警察赶到时,现场的血腥程度让几个年轻警员当场呕吐。白洁的颈部被切开,全身赤裸,身上共有26处刀伤,部分皮肤被剥落。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左耳和部分生殖器官不见了。
\"变态!\"刑警队长王志强一拳砸在墙上,\"这他妈就是个疯子!\"
法医李建军蹲在尸体旁,脸色铁青:\"手法相当熟练,凶手可能有医学背景。取走器官的方式很专业,像是...收藏。\"
王志强打了个寒颤。他办案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现场。
白银市警方立即成立了专案组,但线索寥寥。没有目击者,没有指纹,凶手的dNA样本虽然提取到了,但在1988年,dNA技术才刚刚起步,无法进行大规模比对。案件很快陷入僵局。
而高承勇,已经回到了他在白银郊区的小家。妻子张清芳正在厨房做早饭,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没人注意到他换下的衣服上有几滴暗红色的污渍,也没人发现他悄悄锁进工具箱的那个玻璃罐。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张清芳头也不抬地问。
\"厂里加班。\"高承勇平静地回答,洗了手坐到餐桌前。
这是他的第一次谋杀,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1994年7月27日,白银市再次震动。
19岁的白银公司女工张婷在宿舍遇害。现场与六年前的白洁案惊人地相似——颈部被切开,全身赤裸,上身有数十处刀伤,下身被破坏,部分器官缺失。
\"同一个凶手。\"王志强看着现场照片,手指微微发抖,\"他回来了。\"
这一次,凶手留下了更多痕迹。有邻居反映看到一个身高约1.80米的男子在案发时段出现在宿舍附近,但描述太过模糊,无法锁定嫌疑人。
高承勇变得更加谨慎。他不再直接从受害者身上取走器官,而是学会了先杀死她们,再将尸体运到偏僻处\"处理\"。他的\"收藏\"逐渐丰富起来——不同年龄、不同职业女性的不同部位,都被他精心保存在福尔马林溶液中,藏在家中的秘密隔间里。
1998年,高承勇的杀戮达到了巅峰。1月16日、1月19日、7月30日,短短半年内,三名女性接连遇害。手法一次比一次残忍,取走的\"纪念品\"也一次比一次多。
\"他在进化。\"法医李建军对王志强说,\"看这个切口,比前几次更精准了。凶手可能在练习解剖。\"
王志强感到一阵恶寒:\"你是说,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李建军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警方加大了排查力度,甚至动用了当时最先进的刑侦技术,但高承勇就像幽灵一样,每次作案后都能完美消失。他太了解白银了,知道每一条小巷,每一个监控死角。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太普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工厂工人,两个孩子的父亲,邻居眼中的老实人。
谁会把这样一个男人与连环杀手联系起来?
2000年11月20日,高承勇犯下了他最后一起白银命案。28岁的罗小兰在白银棉纺厂女工宿舍遇害。这一次,他几乎带走了她的整个生殖系统。
\"为什么停手了?\"多年后,审讯室里,王志强问他。
高承勇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因为够了。我的收藏已经完整了。\"
事实上,他停手是因为警方压力太大,而且dNA技术正在飞速发展。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再作案很可能会被抓。于是他搬到了内蒙古包头,过起了看似正常的生活。
2016年8月26日,高承勇在白银工业学校的小卖部被逮捕。
技术进步终于追上了这个逍遥法外28年的恶魔。警方通过Y-dNA染色体检验,锁定了高氏家族,再通过指纹比对,确认了高承勇就是\"白银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当警察冲进小卖部时,高承勇几乎没有反抗。他平静地伸出双手让警察戴上手铐,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审讯室里,王志强看着对面这个58岁的男人,很难将他与那些血腥现场联系起来。高承勇看起来如此普通,甚至有些懦弱。
\"为什么?\"王志强问出了困扰他二十八年的问题。
高承勇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她们太美了,美得让我忍不住想...保存下来。\"
警方搜查了他的家,在一个隐藏的暗格中发现了十几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法医确认这些都属于他的受害者。
\"上帝啊...\"连见多识广的李建军都忍不住干呕,\"这简直是...博物馆。他按照年份和受害者编号排列它们。\"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罐子上都贴着小标签,工整地写着受害者的姓名、年龄和遇害日期,就像真正的收藏家标注自己的藏品一样。
2018年3月30日,白银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高承勇死刑。他面无表情地听完判决,甚至在法官问他是否有最后陈述时,摇了摇头。
2019年1月3日,高承勇被执行注射死刑。临死前,他突然抓住了一旁李建军的手。
\"它们会找到你们的,\"他低声说,眼睛亮得吓人,\"我的收藏品...不会就这么消失的。\"
然后,针管中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高承勇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没有人把他临终的话当回事——不过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罢了。
但他们错了。
大错特错。
第二章 亡魂的复仇
2019年1月4日,高承勇被执行死刑的第二天,白银市下了一场罕见的冻雨。
张清芳站在客厅窗前,看着冰晶在玻璃上蔓延出诡异的花纹。丈夫死了,她本该感到解脱——那个男人给家庭带来的耻辱足以压垮任何人。但奇怪的是,她心里只有一片麻木。
\"妈,吃饭了。\"儿子高伟在厨房喊道,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松。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女儿高婷低头扒饭,刻意避开与母亲目光接触。自从高承勇的罪行曝光后,这个家就变成了一个空壳,三个人像行尸走肉般生活在一起,谁都不提那个名字。
\"我吃饱了。\"高婷放下碗筷,快步走向浴室。
张清芳叹了口气。22岁的高婷本该在大学校园里享受青春,现在却因为父亲的罪行被迫休学,整日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浴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张清芳和高伟同时冲向声源。高婷瘫坐在浴室地板上,脸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指向镜子。
镜面上,一行暗红色的字迹正缓缓浮现:
\"他拿走了我的耳朵\"
水汽凝结在镜面上,那些字像是从镜子内部渗出来的,边缘模糊,仿佛融化在雾气中。最诡异的是,字迹下方有一道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流下,在洗手台上积成一滩。
高伟伸手摸了摸,指尖立刻染上了暗红色。他闻了闻,脸色骤变。
\"是血。\"
张清芳双腿发软,扶住门框才没有跌倒。她想起丈夫的第一个受害者——那个被割去左耳的工厂女工。警方说高承勇收藏了那个女孩的耳朵。
\"一定是有人恶作剧。\"高伟强作镇定,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血迹,\"我去检查门窗。\"
张清芳知道不是恶作剧。自从高承勇被捕后,他们家就被警方24小时监控,直到上个月才撤走。没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家,在镜子上写下血字而不被发现。
除非...那不是人。
高婷当晚发起了高烧,整夜说着胡话:\"红裙子...她在哭...别割我的耳朵...\"家庭医生诊断是惊吓过度,开了镇静剂。但张清芳知道,女儿看到的不是幻觉。
凌晨三点,张清芳被一阵哭声惊醒。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啜泣声,时断时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她耳边。她打开床头灯,声音立刻停止了。
第二天清晨,她在打扫高婷房间时,在床底下发现了一缕长发——乌黑发亮,足有三十厘米长。张清芳自己的头发早已花白,高婷则是齐肩短发。这缕头发不属于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
张清芳颤抖着将头发扔进垃圾桶,决定保持沉默。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能再让两个孩子担惊受怕。
但沉默无法阻止恐怖降临。
高伟是第二个看见\"她\"的人。
1月15日深夜,高伟的女友林小雨来家里过夜。自从高家出事以来,林小雨是少数几个还愿意与高伟来往的人。张清芳对此心怀感激,尽管她觉得这个女孩看高伟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病态的猎奇。
凌晨两点,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高伟卧室传来。张清芳和高婷冲进去时,看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一幕:
林小雨骑在高伟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她的嘴角撕裂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高伟脸上。最可怕的是她的声音——那不是林小雨平时柔和的嗓音,而是一个陌生女人嘶哑的尖叫:
\"把我的子宫还给我!他偷走了我的子宫!\"
高婷试图拉开林小雨,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到墙上。张清芳抄起台灯砸向林小雨的后脑,女孩这才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高伟捂着脖子咳嗽不止,脖子上已经浮现出青紫色的指痕。
\"她...她突然就发疯了,\"高伟喘息着说,\"我们正在...然后她的眼睛就全变黑了,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
救护车赶到时,林小雨已经停止了呼吸。医生初步诊断是突发性脑出血,但无法解释她嘴角的撕裂伤和指甲里残留的高伟的皮肤组织。
\"你们家...\"急救医生欲言又止,\"最近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创伤?\"
张清芳知道医生想说什么。高承勇的罪行早已传遍整个白银市,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一个变态杀人魔。
\"我们很好。\"张清芳机械地回答,拒绝与医生对视。
警方带走了林小雨的尸体,高伟作为嫌疑人被传唤问话。虽然最终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但这件事彻底摧毁了这个家庭最后一丝正常生活的可能。
张清芳开始认真考虑搬家。也许离开这个被诅咒的房子,离开白银市,他们就能重新开始。
但当她打开衣柜准备收拾行李时,一块松动的地板引起了她的注意。
地板下是一个隐藏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生锈的铁盒。张清芳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打不开盒盖。
盒子里是高承勇的日记和十几个小玻璃瓶。
日记本已经泛黄,第一页的日期是1988年5月25日——正是第一个受害者遇害的前一天。张清芳强迫自己读下去,每一页都让她的胃部绞痛。
\"5月26日:今天终于完成了第一件作品。白洁,23岁,皮肤很白,左耳形状完美。取走耳朵时她还有微弱的呼吸,那种颤动通过手术刀传到我的手指上,美妙极了...\"
\"7月27日:张婷不如白洁完美,但她的子宫很健康。我决定收藏它,也许将来可以用来...\"
张清芳干呕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转向那些小玻璃瓶,每个瓶子上都贴着标签,写着名字和日期。瓶子里浸泡着各种人体组织:一片耳朵、一截手指、一团暗红色的肉块...
最让她恐惧的是最新的一瓶——标签上写着\"林小雨,2019.1.15\",瓶子里是一颗眼球,瞳孔还是深棕色的,正是林小雨生前的颜色。
张清芳尖叫着打翻了铁盒,玻璃瓶在地板上滚动,福尔马林溶液流得到处都是。她突然明白了那些灵异现象的源头——高承勇不仅杀害了那些女性,还囚禁了她们的一部分,阻止她们安息。现在他死了,那些亡魂终于可以找回自己被夺走的部分。
而她,无意中释放了它们。
\"妈妈?\"高婷站在门口,脸色苍白,\"你在做什么?那些...是什么?\"
张清芳想保护女儿,想编一个谎言,但为时已晚。高婷已经看到了地板上的玻璃瓶和那本打开的日记。
高婷的眼睛瞪大,嘴唇颤抖:\"这些都是...爸爸的...\"
话音未落,房子里的所有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一股腐烂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墙壁里渗出。
\"她来了。\"高婷轻声说,眼睛盯着母亲身后的某个点。
张清芳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里的身影——一个穿着80年代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左耳处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女子的脸惨白如纸,但嘴唇却红得刺眼。她张开嘴,发出一串不似人类的咯咯声,然后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向张清芳。
\"把我的耳朵还给我。\"
张清芳想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女鬼飘近,腐烂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
高婷是最后一个死的。
警方发现她时,她躺在父亲曾经睡过的床上,全身赤裸,颈部被切开,身上有二十六处刀伤,左耳不见了。法医确认死亡时间与高伟和张清芳相近——大约在1月20日深夜。
但最令人困惑的是,高婷的卧室门是从内部反锁的,窗户也完好无损。现场除了高婷自己的指纹和dNA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而根据邻居反映,1月20日晚上,他们确实听到了高家传来多个女性的哭喊声,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又一个高承勇?\"年轻的刑警小声问队长。
王志强摇摇头,脸色凝重:\"不,现场没有挣扎痕迹,像是...她自己做的。\"他指了指床头柜上那本打开的日记,\"或者,她认为自己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日记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在紫外线灯下,技术人员还是辨认出了模糊的字迹:
\"只有用亲人的血,才能平息她们的愤怒。爸爸,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选择我们了。\"
法医李建军是最后一个离开现场的。当他锁上高家大门时,一阵冷风吹过他的后颈,仿佛有人在耳边轻轻叹息。他猛地转身,似乎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子站在二楼窗前,但眨眼间又消失了。
\"它们会找到你们的。\"高承勇临死前的话突然在他脑海中回响。
李建军打了个寒颤,快步走向警车。他决定明天就申请提前退休,离开白银市,越远越好。
他不知道的是,副驾驶座上,一缕不属于任何人的长发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