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硝烟暂时散去,后方的暗流也得以平息。
在一个相对安全、隐蔽的临时驻地(据说是沈清和某处不为人知的产业),经历了连番恶战与危机的几位气运之子,难得地齐聚一堂。
连总是泡在实验室的谢辰,也被苏念安身体状况“需要观察”为由(主要是他自己不放心),带到了这里。
苏念安在谢辰连日来的“黑科技”调理和药物安抚下,能量终于稳定下来,虽然狐耳和尾巴依旧无法收回,但至少不会再不受控制地切换形态。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裙子,坐在屋子中央,那对雪白的狐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抖动,蓬松的尾巴安静地垂在身后,像一件奇异的装饰,却又与她整个人奇异地和谐。
屋内气氛……十分微妙。
炭盆里的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脸庞。
林啸坐得笔直,军装一丝不苟,冷峻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苏念安,尤其是在她狐耳不经意抖动时,会多停留一瞬。
霍野大大咧咧地坐在门槛上擦拭着他的刀,眼神却总往屋里瞟,嗓门比平时低了八度,生怕惊扰了什么。
顾知楠悠闲地泡着茶,动作行云流水,温润的目光落在苏念安身上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与柔和。
沈清和倚在窗边,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嘴角噙着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眼神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屋内的焦点牢牢锁住。
谢辰则……坐在离苏念安最近的角落,拿着他的小本本,看似在记录环境数据,实则笔尖悬停已久,镜片后的目光透过跳跃的火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张力。
每个人都清楚彼此对中间那个小狐狸的心思,没有明争,但无形的机锋却在眼神交汇和只言片语间流淌。
霍野憋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嗓门恢复了些许洪亮:
“念安,你看现在多好!等打跑了鬼子,老子带你去吃遍全上海……不,全大夏的好吃的!”
林啸淡淡开口:“治安未靖,不可大意。”
沈清和轻笑:“霍兄豪气,不过念安似乎更喜欢些精致的点心?”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顾知楠。
顾知楠温声道:“口腹之欲固然重要,精神滋养亦不可缺。”他将一杯刚沏好的、香气清幽的茶推到苏念安面前。
谢辰推了推眼镜,冷不丁插话:“根据现有数据分析,过度摄入糖分和咖啡因不利于能量稳定。建议均衡饮食,以流质和易吸收营养为主。”
苏念安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有些头大,看着这几个在外界呼风唤雨、此刻却像孔雀开屏般(方式各异)的男人,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她走到林啸面前,仰头看着他冷硬的轮廓,认真地说:“林长官,谢谢你。谢谢你在战壕里,用身体护住我。”
那份毫不犹豫的守护,她铭记于心。
林啸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喉结滚动,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但冰封的眼底,有暖流悄然融化。
她又看向沈清和:“清和,谢谢你。谢谢你……那些‘恰好路过’的人。”
她知道,那次的救援,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沈清和笑容加深,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和愉悦,柔声道:“只要你平安。”
接着是霍野:“霍野,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把那些……沉重的事情说给我听。”
那是铁汉最柔软的伤疤,他的信任,弥足珍贵。
霍野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红:“跟你有啥不能说的!”
然后是顾知楠:“顾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教我那么重要的东西,信任我。”
那是他领域核心的秘密,他的倾囊相授,是最高级别的认可。
顾知楠温润一笑,眼神明亮:“是你学得好。”
最后,她看向谢辰,这个总是用数据和仪器“说话”的科学怪人:
“谢医生,最要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怪物,还想办法‘修’好我。”
谢辰记录的动作彻底停下,他抬起头,直视着苏念安的眼睛,语气是罕见的郑重:
“不是‘修’。是‘稳定’。你是苏念安,不是怪物,也不是单纯的病例。”
苏念安环视着他们每一个人,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着他们专注的神情。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如此坦然地,正面回应自己的“不同”。
“我知道,我很奇怪。”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有耳朵,有尾巴,力气有时候大得不像话,脑子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她顿了顿,感受着体内那稳定存在的、属于狐狸的本源能量,继续道:
“我曾经很害怕,怕被发现,怕被当成异类,怕……失去容身之所。”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林啸的坚定,霍野的赤诚,顾知楠的温柔,沈清和的深沉,谢辰的专注。
“但是,正是你们的信任,你们的保护,你们明明发现了我的不同,却依旧把我当成‘苏念安’来对待……让我觉得,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战斗,一起面对这一切,是有意义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留下的意愿。不是被迫,不是无奈,而是心甘情愿的选择。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的噼啪声。
片刻后,霍野第一个吼出来:
“废话!你当然是苏念安!是老子的……是我们的福星!”
林啸微微颔首,眼神深邃。
顾知楠笑容温煦如春阳。
沈清和把玩扳指的动作停下,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幽光。
谢辰低下头,在本子上快速写下:
“目标个体‘苏’,自我认同感提升,归属感确认。对群体稳定性产生极度正面影响。”
写完,他默默地在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狐狸尾巴图案。
一种无声的、新的平衡在这一刻达成。
竞争依然存在,但那是一种建立在共同守护、彼此认可基础上的良性竞争。
一种奇特的、竞争与合作并存的“盟约”关系,围绕着中间这只坦然接纳自身、也决定留下的狐狸,悄然建立。
夜深了,疲惫感袭来。苏念安说着话,不知不觉靠在离她最近的谢辰身边的椅背上睡着了。
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那对狐耳软软地耷拉着,显得毫无防备。
在她陷入沉睡时,那条蓬松的、雪白的狐狸尾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无意识地、轻柔地探出,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旁边谢辰放在膝盖上的手腕。
毛茸茸的、温暖的触感传来。
谢辰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低头,看着那圈绕在自己手腕上的白色绒毛,感受着那细微的脉搏般的跳动和柔软的包裹感,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近乎无措的波澜。
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将那尾巴拿开,指尖在触碰到那柔软绒毛的瞬间,却停顿了。
最终,他没有动。任由那条狐狸尾巴,像一个无声的、温暖的镣铐,亦或是一个全然的信任符号,缠绕着他。
他抬起头,发现屋内的其他几人,目光也都落在了那缠绕的手腕与尾巴上,眼神复杂,却都没有说话。
一种无法割舍的联结,已然形成。
未来的路或许还有更大的风雨和阴谋,但至少在此刻,在这温暖的炭火旁,他们与她,是一个完整的、奇特的,却坚不可摧的整体。
苏念安(在睡梦中咂咂嘴,尾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系统……好像……找到家了……】
【检测到高浓度情感联结与群体认同。宿主能量稳定性大幅提升。形态锁定加固。开启新阶段任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