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的手还贴在苏珊肚子上,胎动刚刚结束,屋里安静下来。他正想说点什么,苏珊突然身子一僵,呼吸变得急促。
“怎么了?”他立刻察觉不对。
苏珊没说话,手指紧紧抓着沙发边缘,脸色发白,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娜娜!”陈浩猛地抬头,“准备去医院!快!”
娜娜蓝灯瞬间转为红光闪烁,声音比平时快半拍:“已启动导航系统,最优路线规划完成。医疗档案正在上传至市妇产医院急诊科。”
卡尔从地毯上弹起来,平板差点掉地上。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转身冲进房间,几秒后抱着一个粉色布包出来——那是早就备好的待产包。
“妈……你疼得厉害吗?”卡尔站在旁边,声音有点抖。
苏珊咬着牙点头,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撕开……像被撕开。”
陈浩脱下外套垫在她背后,一手扶腰,一手托着她手臂慢慢往门口挪。“别怕,马上就走,我在。”
出门前他顺手把冰箱上的日历纸撕下来塞进口袋,边走边回头喊:“卡尔!关门!娜娜!联系医院说我们路上就到!”
电梯下行的时候,苏珊靠在他肩上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力拉风箱。陈浩摸了摸她额头,烫得吓人。
“不是说预产期还有几天?”他盯着楼层数字跳动,“这才第九天,你怎么提前造反了?”
苏珊想笑,没笑出来,只哼了一声:“我也不想……可它要出来了。”
“谁要出来?”陈浩紧张地问。
“孩子。”她闭着眼,“它在往下走。”
娜娜已经打开车门,车内灯光自动调亮,座椅加热关闭,空调设为通风模式。“后座安全带已松开,支撑枕调整到位,请尽快安置患者。”
陈浩小心翼翼扶苏珊躺好,自己钻进后座陪她。卡尔坐副驾,双手死死攥着待产包带子,指节发白。
车子启动,导航语音响起:“前方三公里无拥堵,预计七分钟抵达医院东门急诊通道。”
车内没人说话。
过了两个红绿灯,苏珊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弓起来。
“又来了?”陈浩赶紧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这次比刚才强吗?”
她点点头,牙齿咬住下唇,眼角泛出泪花。
“呼吸,跟着节奏呼吸。”娜娜从后视镜投出一段柔和的音频波形,“深吸——慢吐——不要憋气。”
卡尔扭头看她:“你现在还能听音乐?”
“这不是音乐。”娜娜语气平稳,“是呼吸引导程序,基于苏珊过去两周的生理数据建模生成。”
“哦。”卡尔低头打开平板,手还在抖,点了几次才把录音功能打开。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记录开始 时间:21:07 事件:母亲突发腹痛转移中**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又删掉,重新输入:
**第21:07 母亲进入剧烈疼痛阶段 第21:05 出发 全员在车**
陈浩看着苏珊痛苦的样子,忽然俯身贴近她肚子,压低声音说:“儿子,你妈在扛,你也得挺住。咱家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几秒钟后,肚皮轻轻动了一下。
不大,但确实动了。
“动了!”陈浩抬头,“他又动了!听见了!”
卡尔立刻凑过来,把手也放上去。“我也感觉到了。”
“微弱,但规律。”娜娜补充,“胎心率目前142,略高于正常区间,但未达危险值。”
“那就是没事吧?”陈浩松了口气。
“不能确定。”娜娜说,“需要专业设备进一步监测。”
车子拐上主路,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车窗。苏珊缓过来一点,靠在陈浩怀里,手一直按着小腹。
“你说……会不会是假性宫缩?”陈浩问。
“疼痛持续时间超过两分钟,间隔缩短至四分钟内。”娜娜回答,“结合体温升高和羊水微量渗漏迹象,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三。”
“羊水漏了?”陈浩瞪眼。
“尚未破裂。”娜娜纠正,“但宫颈口已有扩张征兆。”
“那就是真要生了。”卡尔喃喃。
“早产。”陈浩声音沉下去,“才三十六周多一点。”
“新生儿存活率98.6%。”娜娜立刻回应,“现代医学条件下,体重达标情况下风险可控。”
“可她现在疼成这样,我看着难受。”陈浩握紧苏珊的手,“你以前不是说最怕疼了吗?怎么现在一声不吭?”
苏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叫出来……更疼。”
陈浩鼻子一酸,赶紧仰头眨了几下眼睛。
“你还记得第一次陪我去产检吗?”苏珊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躲在走廊尽头,不敢进b超室。”
“谁不敢!”陈浩反驳,“我是怕站太近挡医生视线!”
“那你为什么手抖?”
“空调太冷!”
卡尔听着两人说话,嘴角抽了抽,低头继续记笔记。
娜娜突然提醒:“前方路口有交警临时检查,请减速。”
“查什么查!”陈浩急了,“车上有人要生了!”
“我知道。”娜娜平静道,“已向交通管理系统发送紧急通行请求,红色优先级代码已激活。”
十秒后,前方警灯闪了两下,一辆巡逻车让出车道。
车子加速通过。
又过三个路口,医院大楼轮廓出现在前方,急诊通道口亮着醒目的绿色标识灯。
“预计两分钟后抵达。”娜娜说。
陈浩拍拍苏珊的脸:“撑住,马上就到了。”
苏珊点点头,嘴唇发紫,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
“下次……”她喘着气,“你不准再唱歌胎教了。”
“啊?”陈浩愣住。
“太难听。”她闭着眼,“吵得孩子……提前跑出来了。”
全车人都愣了一瞬。
然后卡尔噗嗤笑出声,连娜娜的语音都顿了一下。
“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吐槽?”陈浩又气又笑,“等你生完我天天唱给你听!”
苏珊没回话,身体再次绷紧。
“新一轮疼痛来袭。”娜娜提示,“强度评级:八级,建议立即接入医院应急响应团队。”
“联系好了吗?”陈浩问。
“已完成三方通话建立:急诊值班医生、产科主任、新生儿IcU预备组均已待命。”
救护车鸣笛声从右侧逼近,与他们并行了一段距离。
“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娜娜说,“医院派了接应小组,在东门等候。”
车子驶入急诊专用道,减速停下。
车门刚打开,两名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拉着推床冲上来。
“产妇姓名?末次月经时间?是否有妊娠并发症?”一名女医生快速发问。
“苏珊,十二月三号最后一次例假,之前有轻微妊娠高血压,但最近两次检查都正常。”娜娜直接报出数据,“体温38.1,脉搏112,胎心率波动在138到146之间,疑似早期破水。”
医生看了眼随车屏幕上的传输信息,点头:“送产房观察,不排除急性宫缩引发早产可能。”
陈浩扶着苏珊转移到推床上,手一直没松开。
“你去换衣服。”苏珊抓住他手腕,“别傻站着。”
“我不走。”
“必须走。”她用力掐了他一下,“进去要消毒,你穿着这身进不去。”
陈浩咬牙:“那我就在外面等。”
“记得带日历。”苏珊闭眼,“撕一页算一天。”
推床被迅速推进通道,消失在双开门后。
陈浩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日历纸。
卡尔走过来,把待产包递给他:“换衣间在左边第三间。”
娜娜蓝灯恢复常速闪烁:“医院内部网络已接入,我会实时同步产房信息。”
陈浩点点头,转身朝换衣间走。
刚走到门口,里面冲出一个护士,举着对讲机喊:“三号产房准备紧急剖宫产!胎儿心跳下降!马上通知麻醉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