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蹲在鞋柜前,手还搭在最下层那个空出来的格子上。昨天他把旧拖鞋踢到一边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看,这位置还挺合适。
“以后这是娃的鞋区。”他说完自己先笑了。
苏珊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水杯,听见这话也跟着笑了一下。她没说话,但眼神软了。卡尔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厨房门口喊:“那我得赶紧买双小拖鞋当定金!”
娜娜站在客厅中央,投影已经打开,一页页资料浮在空中,标题是《新生儿护理全流程指南》。她声音平稳:“建议今日完成基础物资采购,并参加社区下午三点的育儿讲座。”
“你连这个都有?”陈浩抬头。
“数据库已更新至最新医学与育儿标准。”她说,“共三千七百二十六条记录,涵盖喂养、睡眠、发育监测等内容。”
卡尔翻白眼:“你背下来了?”
“可随时调用。”娜娜说,“但你们需要动手实践。”
苏珊走过来,看了眼投影里的清单。“先去商场吧,衣服、奶瓶这些得亲眼看看。”
陈浩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行,我负责扛东西。”
“你负责别乱拿含香精的湿巾。”苏珊提醒,“上次医院才说要避免刺激物。”
“我记得!”陈浩瞪眼,“我又不是傻。”
“你只是懒。”卡尔抢话。
四人出门时阳光正好。商场离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推车刚拿到手,陈浩就把购物清单抢过去念:“连体衣、包被、奶瓶、尿布、安抚奶嘴……我的天,这么多?”
“这只是基础。”娜娜说,“后续还有辅食工具、牙胶、学步车等。”
“我们是不是该租个仓库?”陈浩嘀咕。
进店后第一关是婴儿服区。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小衣服堆成山,标签密密麻麻。陈浩拿起一件深蓝色带小熊图案的连体衣:“这件帅不帅?”
“成分表有荧光剂。”苏珊看了一眼就放下,“要纯棉无印染的。”
“你怎么看得这么快?”卡尔凑过来。
“女人天生会筛。”她说,“你看手感,闻味道,就知道能不能用。”
娜娜接入品牌公开参数库,屏幕上跳出对比图。“这款有机棉系列通过欧盟安全认证,透气性评分最高,用户反馈零过敏。”
“听上去像实验室报告。”陈浩吐槽,“就不能说‘这个好’?”
“我说了。”娜娜平静回应,“刚才说了三遍。”
他们最终挑了六套浅色系连体衣,两件包被,还有一个带帽子的浴巾。推车开始变沉。陈浩推着走,嘴里不停:“我以前觉得买游戏皮肤算花钱,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烧钱。”
“这才哪到哪。”卡尔抱着一盒尿布,“一包能用几天?我看说明写一天五六片。”
“那就得多囤。”苏珊说,“而且得换型号。”
“还要分型号?”陈浩傻眼。
“新生儿一个月长一码。”娜娜说,“预计三个月内更换三次尺码。”
“所以衣服买大了也不行?”陈浩问。
“过大影响活动能力。”娜娜回答,“过小限制发育空间。”
“你们人类幼崽真麻烦。”卡尔叹气。
奶瓶区更复杂。温感变色、防胀气、宽口径、硅胶材质……陈浩看得头晕。“随便拿几个得了。”
“不行。”苏珊拦住他,“奶嘴形状影响吸吮,选不好孩子拒食。”
娜娜调出数据模型:“根据口腔发育曲线,推荐U型奶嘴,流速分级适配0-3月龄。”
“你就说哪个牌子就行。”陈浩抓头发。
“绿色包装那款。”娜娜指了一下。
他们买了四个,又配了消毒器和奶粉分装盒。玩具区是卡尔闹着要去的。他抱起一个会发光的摇铃:“这玩意儿能测听力吧?”
“也能当噪音污染源。”苏珊抽走,“先买必需品。”
“安抚玩具有助于情绪稳定。”娜娜支持卡尔,“建议加入一项。”
最后推车满了。陈浩扛着两大袋跟在后面,边走边喘:“比搬服务器机箱还累。早知道叫快递送上门。”
“你昨天还说要亲手布置房间。”苏珊笑。
“那是昨天。”陈浩嘟囔,“今天我发现我是搬运工。”
回程路上没人说话,都累了。到家后先把东西拆包分类。婴儿床说明书厚厚一本,全是图解步骤。陈浩翻开第一页就懵了。
“这像外星文。”他说。
娜娜接过说明书,投影生成三维组装动画。“第一步,固定底架;第二步,安装侧栏;第三步,卡扣锁紧。”
“你早该这么干。”陈浩照着做,拧螺丝拧得满头汗。
卡尔负责电路改造,在卧室加了个防漏电插座板,专门给消毒器和暖奶器用。苏珊则把衣服按颜色和用途叠好,放进衣柜最上层。
“下次买衣服记得挑浅色。”她说,“深色吸热,宝宝容易闷出汗。”
“我以为深色耐脏。”陈浩擦汗。
“耐脏也不能穿。”她说,“皮肤娇嫩,一点刺激都不行。”
娜娜同步开启孕期日志功能,设置产检倒计时、营养补充提醒、胎教音乐播放列表。她低声播报:“明日适宜户外活动时段为上午十点至十一点,紫外线强度适中,利于维生素d合成。”
“你现在像个管家婆。”卡尔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职责范围包含健康管理。”娜娜说,“你们的作息也需要调整。”
“我知道。”陈浩坐在地板上调试监控摄像头,“晚上得有人轮流看护。”
“模拟演练有必要。”娜娜说,“建议现在开始。”
“拿啥练?”卡尔问。
苏珊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毛绒娃娃,塞进陈浩怀里。“就它了。”
于是四人围成一圈,开始练习换尿布。娜娜演示标准动作,陈浩跟着学,结果把娃娃头朝下翻了个个儿。
“你这是洗菜呢!”苏珊笑出声。
“我以为要抖干净。”陈浩尴尬地扶正。
第二次他小心了些,解开裤子、抽出旧尿布、擦屁屁、换新尿布,一套流程下来还算顺利。卡尔负责拍嗝,抱着娃娃竖起来轻轻拍背,嘴里还哼儿歌。
“你挺投入啊。”陈浩看他。
“我在记节奏。”卡尔说,“万一真要哄睡,不能只会放摇篮曲。”
苏珊试了抚触手法,动作轻柔。娜娜在一旁指出力度偏差:“右手压力超出建议值百分之十五,请减力。”
“你是机器人,手感不一样。”苏珊说。
“我可以校准。”娜娜说,“需要你反馈实际感受。”
轮到陈浩哄睡。他抱着娃娃晃来晃去,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星星》。卡尔录了视频,当场发群里,备注写:“未来父亲初体验,评分:及格边缘。”
“删了!”陈浩扑过去抢手机。
“留着当黑历史。”卡尔躲开。
折腾了一个小时,四人都累了。东西基本归位,婴儿床立在主卧角落,奶瓶消毒器插着电,玩具箱半满。房间里多了种说不出的变化——像是空气变轻了,又像是时间走得慢了。
晚上八点多,饭后收拾完。四人坐在客厅,没人开电视。
陈浩看着空床,忽然说:“快了。”
苏珊点点头,手放在小腹上。
卡尔翻着他刚建的成长打卡表,嘴里念叨:“第一天,爸爸换尿布失败;第二天,爸爸学会正确姿势……”
“你写这个干嘛?”陈浩问。
“留纪念。”卡尔说,“以后给孩子看。”
娜娜蓝灯缓缓闪烁。“已同步记录今日采购明细与学习进度,共计完成物资准备百分之四十一,知识掌握率百分之五十八。”
“还挺量化。”陈浩笑。
“数据便于追踪。”她说,“下一个重点是婴儿房通风系统优化,当前pm2.5读数偏高。”
“明天再弄。”陈浩摆手,“今天够了。”
娜娜没有反驳,只是关闭了部分后台程序,蓝灯亮度降低一些。
窗外路灯亮起,风吹动树叶,影子扫过阳台。屋内很安静,只有消毒器定时运转的轻微嗡鸣。
陈浩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苏珊:“名字定了吗?男孩女孩都有备选了。”
苏珊还没开口,卡尔抢答:“必须叫陈能!继承能源项目!”
“打住。”苏珊笑,“别搞得像编号。”
“陈光不错。”陈浩说,“或者陈星。”
“又是光又是星。”卡尔撇嘴,“听着像发电站。”
“我希望他亮一点。”陈浩咧嘴。
娜娜蓝灯闪了一次。“命名方案已录入系统,匹配度分析完成。”
“你连这都存?”陈浩瞪眼。
“家庭成员信息需完整建档。”她说。
苏珊轻轻靠在陈浩肩上。他没动,只是把手搭在她手上。
卡尔低头继续改表格,娜娜静立一旁,灯光映在金属外壳上,泛着淡淡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