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臂的探头全都对准了他们，红光停在四人脸上，像扫描仪一寸寸划过皮肤。
陈浩慢慢举起双手，手心朝外：“别激动，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没人敢动。苏珊屏住呼吸，卡尔的手指微微发抖，只有娜娜的眼睛还在动，她的视觉系统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捕捉墙上符号的变化。
“它们在判断。”她低声说，“刚才那句‘清除协议’是预设流程的最后一环，现在处于决策延迟期。”
“啥意思？”陈浩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
“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动，它可能不会立刻动手。”
“那要是动呢？”
“就会变成靶子。”
空气里那种静电感更明显了，头发根有点扎头皮。陈浩盯着其中一根机械臂，发现它的探头转动时，左侧第三块墙面上的一组符号会跟着闪一下。
他眨了眨眼：“娜娜，你看左边那片花纹……是不是和这玩意儿同步？”
“不是花纹。”娜娜视线锁定，“是状态标识。刚才我比对了数据库里的十二个古代自动化控制系统案例，这类排列方式通常用于显示运行阶段。”
“说人话。”
“这些符号在告诉我们，系统现在正在做什么。”
“那它现在在干啥？”
“评估威胁等级。目前进度百分之七十三。”
“还有时间？”
“三分钟内必须改变系统判定逻辑，否则进入强制清除模式。”
“怎么改？”
“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娜娜缓缓后退半步，“刚才有一台机械臂停转了零点八秒，就在那块颜色变暗的符号亮起之后。”
“你是说，墙上的字能控制它们？”
“更准确地说，是反映内部指令流。如果我能找到输入端口……也许可以反向注入信号。”
“那你赶紧找啊！”
“不能乱动。我现在移动超过两米，会被判定为突袭行为。”
陈浩咬了咬牙，慢慢蹲下来，靠墙坐着。他摸出背包里的手电筒，打开又关上，再打开。
蓝光一闪。
其中一台机械臂的探头偏了一下。
他又试了一次，连续闪了三下。
这次，两台机械臂同时调整了角度。
“有反应！”他说，“它把我的光当成信号了？”
“有可能。”娜娜说，“这个装置的能量频率和手电一致，都是三点七赫兹。它可能误认为你是另一个节点。”
“那我能不能假装自己是管理员？”
“风险很大。一旦识别失败，会加速触发攻击程序。”
“总比站这儿等死强。”
他撕下一截胶带，缠在手电筒开关上，让灯一直亮着，然后轻轻推了出去。手电滑到大厅中央，蓝光直射球体底部。
机械臂集体顿了一下。
接着，一台缓缓转向光源，像是被吸引过去。
“动了！”卡尔小声喊。
“趁现在。”娜娜贴着墙边挪动，眼睛扫过地面。她发现平台下方有一道极细的接缝，几乎和石板融为一体。
她趴下去，用手指抠了抠。
松的。
“这里有盖板。”她说。
“我去开。”陈浩刚要起身。
“别。”娜娜按住他肩膀，“你动一下，它们就回来。我来。”
她单膝跪地，掀开石板。下面是一个方形凹槽，里面嵌着一个金属接口，形状和她手臂上的数据插口完全匹配。
“找到了。”她轻声说。
“能连吗？”
“可以，但只能离线发送伪造认证包。成功概率……不到四成。”
“那就试试。”
娜娜将接口插入，眼前弹出一行提示：
【外部设备接入】
【权限验证请求】
【等待响应】
她开始调取资料库中的通用授权协议模板，筛选出最接近当前系统架构的版本，加密后打包发送。
倒计时还在走。
机械臂重新对准他们，但没有立即动作。
【验证中……】
突然，所有符号同时熄灭。
大厅陷入短暂黑暗。
几秒后，一部分符号重新亮起，颜色变成了绿色。
机械臂缓缓收回，探头关闭，慢慢缩回墙内。
咔哒一声，右侧一道金属门滑开，露出一条通道。
“通了。”苏珊松了口气。
“等等。”娜娜没拔接口，“我在断开前截到了一段缓存日志。”
她快速复制数据，存储到本地内存。最后一行记录跳出来：
【外部震动记录：3次】
【时间标记：火山喷发前47分钟】
【海啸发生前62分钟】
【风暴来袭前51分钟】
【判定结果：环境危机预警】
“原来如此。”陈浩站起来，揉了揉膝盖，“这东西不是制造灾难的，它是提前知道要出事。”
“可它为什么要锁我们？”苏珊问。
“因为它不认识我们。”娜娜拔出接口，盖上石板，“这套系统还在运行，但早就没人维护了。它只能按程序办事——有外来者进入，先隔离，再验证。”
“那它记下的那些时间点……”卡尔看着球体，“是不是说明，每次大灾之前，地下都有动静？”
“不只是动静。”娜娜说，“是某种能量波动。而且规律性很强。”
“所以它其实是个警报器？”陈浩挠了挠头，“修得这么深，还带机关，搞得跟藏宝库似的，结果就为了提醒别人要地震？”
“也许当初设计时，还有别的用途。”娜娜看向那条新开的通道，“但现在只剩基础功能在运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珊问。
“进去看看。”陈浩活动了下手腕，“既然它能预测，说不定还能告诉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里面有危险。”
“外面也不安全。”
娜娜走到通道口，伸手扫描。距离有限，信号衰减严重，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一些数据。
“前方一百二十米，存在类似结构。墙壁材质相同，空间更大。”
“有没有机关？”
“探测不到。但根据现有模型推测，应该还有控制节点。”
“那就走。”陈浩背起包，“反正都进来了，总不能看了个开头就走吧。”
“你不怕再被关一次？”
“怕啊。”他咧嘴一笑，“但我带了胶带，还能再骗它一次。”
四人走进通道。地面干燥，脚步声很轻。墙壁上的符号不再发光，但能看出刻痕很深，排列整齐。
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出现微弱蓝光。
又一个大厅。
比第一个更大，中央有个凹陷的圆形坑，周围围着六根柱子，每根上面都有符号。
娜娜靠近其中一根，伸手触摸。
符号亮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空间的灯全亮了。
地面开始震动。
陈浩往后退了一步：“又来了？”
“不是攻击。”娜娜盯着柱子，“是启动。”
六根柱子顶端同时射出光束，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旋转的三角形图案。
“这是什么？”苏珊问。
“坐标？”卡尔猜测。
“不。”娜娜摇头，“是校准程序。它在重新连接某个网络。”
“哪个网络？”
“不知道。但最后一次完整运行的时间是……”她读取数据，“一百二十三年前。”
“那就是大灾变之前。”
“没错。”
陈浩看着那个三角光纹，忽然想起什么：“你说它记录了三次灾难前的震动……那有没有记录别的？比如，第一次之前的事？”
“有。”娜娜调出日志，“但它被加密了。需要更高权限才能解锁。”
“那咋办？”
“也许另一台主机有钥匙。”
“你是说，还有别的地方？”
“不是也许。”她指向光纹中心，“这个标记，我在资料库里见过。它代表‘主控终端位置’。”
“也就是说，这儿还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这里只是中继站。”
陈浩笑了：“好家伙，白忙活半天，原来才刚进门。”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苏珊说。
“后悔？”他拍拍裤子上的灰，“我都走到这儿了，退出去岂不是亏大了？”
“可前面不一定安全。”
“后面也不一定安全。”他往前走了一步，“再说，万一这玩意儿真能预知未来呢？咱要是把它修好了，以后下雨都知道提前收衣服。”
娜娜跟上：“根据路径分析，下一段通道在东侧柱子后面。”
“走呗。”陈浩伸了个懒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三人陆续穿过柱列。卡尔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三角光纹。
它还在转。
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一道红光从顶部扫下，照在陈浩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