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的手指还按在对讲机上，话刚喊完，那边就没声了。信号断得干脆，连个杂音都没留下。
他把对讲机收起来，转头看娜娜：“还能联系上吗？”
“无法建立通信链路。”娜娜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面板上划了几下，“西北方向电磁干扰强度持续上升，普通无线电波已失效。”
“那就是真出事了。”陈浩抓起桌上的背包，往里塞了手电、备用电池和一卷胶带，“走，去现场。”
苏珊从旁边走过，手里拎着医疗包：“你不等信号恢复再过去？”
“等不了。”陈浩背上包，活动了下肩膀，“卡尔说下面有光，不是自然现象该有的那种。而且他最后那句话——‘已经晚了’，听着就不像是能坐等救援的节奏。”
娜娜拔掉数据接口，金属手臂轻轻一收，接口自动闭合：“我建议携带低频信号发射器，可在强干扰环境下维持短距通讯。”
“带上。”陈浩点头，“顺便再拿两个照明弹，别到时候黑灯瞎火看不清东西。”
三人走出主控室，外面阳光刺眼。昨夜的雨刚停，地面泥泞，脚踩上去噗嗤作响。他们一路没说话，穿过维修区，绕过能源站，直奔基地外沿的丛林带。
路上，陈浩喘得有点急。走了不到两公里，衣服后背就湿了一片。他停下来喝了口水，抬头看天。
“这鬼天气，看着晴，空气闷得像蒸笼。”他说。
“湿度百分之八十九。”娜娜看了眼腕部读数，“前方三公里内存在局部热源，与卡尔最后一次报告位置吻合。”
“那就没走错路。”陈浩抹了把脸，“加快点，别让卡尔一个人在里面耗着。”
树林越来越密，树根盘结，藤蔓缠绕。原本的小路被倒下的树枝堵死，他们只能绕行。苏珊走在前面，用刀砍开挡路的枝条，动作利落。
“你说下面真有人？”她回头问。
“不知道。”陈浩跟在后面，边走边喘，“但能挖出三百米深的洞，还留着会发光的东西，总不会是野人干的。”
“也可能是废弃设施。”苏珊说，“以前的人留下的。”
“那为什么偏偏每次灾难前都亮？”陈浩停下脚步，“火山要喷，海啸要来，风暴要刮，它就闪一下。这不是预警，是打招呼。”
没人接话。
又走了半小时，地势开始下降，土质变得松软。空气中多了一丝铁锈味，混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小心脚下。”娜娜突然伸手拦住两人，“土壤含水量异常，可能存在地下空腔。”
话音未落，前方地面塌了一小块，泥土滑落进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陈浩蹲下看了看：“这就是卡尔说的坑。”
洞不大，直径约一米，边缘焦黑，像是被高温烧过。底下隐约有蓝光透上来，一闪一灭，节奏稳定。
“下面有通道。”娜娜探身扫描，“深度约十二米，呈螺旋状向下延伸，内壁为人工浇筑材料，耐高温复合结构。”
“能下去？”陈浩问。
“可以。”娜娜取出一根绳索，“建议使用三点固定法，避免坠落风险。”
“你先别动。”苏珊拉住她，“万一是陷阱呢？”
“陷阱也不会只挖个洞等着人跳。”陈浩解开背包，“再说我们都来了，总不能看一眼就回去吧。”
他把绳子一头绑在附近一棵粗树上，另一头扣进腰间的安全扣。试了试牢固度，开始往下爬。
洞壁很滑，手摸上去有一层细灰。越往下，蓝光越明显，照得人脸发青。爬到一半，脚下一空，踩到了台阶。
到底了。
陈浩站稳，打开手电。眼前是一条窄道，两侧墙壁平整，表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案，像是某种符号排列。
“这些是什么？”他凑近看。
“未知。”娜娜落地后立即启动扫描，“数据库无匹配记录。初步判断为状态标识类符号，可能用于指示系统运行阶段。”
“听着像说明书贴纸。”陈浩往前走，“不过谁会在地下修条走廊，还贴‘正在运行’？”
通道不长，几十米后出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有个平台，上面悬浮着一个球形装置，正发出淡淡的蓝光。光束向上投射，在穹顶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环。
“这就是光源。”娜娜靠近几步，“能量源仍在运作，输出功率极低，但稳定性极高。”
“怎么供电的？”苏珊问。
“不确定。”娜娜摇头，“没有外部线路，也没有燃料残留。可能是某种长效储能单元。”
陈浩绕着平台走了一圈，发现地上有几块碎石堆叠在一起，像是被人动过。
“卡尔来过这儿。”他说，“这些石头不是自然掉落的。”
他抬头看四周：“人呢？他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娜娜突然抬手：“检测到压力变化。”
几乎同时，卡尔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别乱碰！我刚才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从另一条岔道冲出来，满脸是汗：“快退！这里有机关！”
没人来得及反应。
咔的一声轻响，像是锁扣打开。
大厅四周的墙壁缓缓裂开，露出几个凹槽。每个凹槽里伸出一根金属臂，顶端带着圆形探头，开始缓慢转动。
“这是什么玩意儿？”陈浩往后退。
“机械装置。”娜娜迅速分析，“运动模式显示处于激活状态，尚未进入攻击程序。”
“那还不跑？”苏珊拽着她往入口方向走。
可回头一看，来时的通道已经被一道金属板封死。
“门关了。”陈浩拍了下墙面，“硬的，推不动。”
“所有出口均被封锁。”娜娜调出扫描图，“共检测到六条通道，目前全部关闭。系统正在重新配置内部结构。”
“所以咱们被困了？”陈浩靠着墙喘气，“好家伙，来参观还送牢房体验卡。”
“不是牢房。”娜娜盯着那些机械臂，“更像是防御系统。它们在观察我们。”
“观察完了会不会打？”卡尔问。
“概率较高。”娜娜说，“当目标进入预设威胁范围时，将触发应对机制。”
“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威胁？”苏珊压低声音。
“取决于我们的下一步动作。”娜娜看向陈浩，“建议保持静止，避免刺激系统。”
“静止？”陈浩咧嘴，“我站这儿腿都酸了，你还让我别动？”
“你可以蹲下。”娜娜认真地说。
“我不是鸡！”
没人笑。
机械臂继续转动，发出轻微的嗡鸣。空气中多了股静电味，头发梢微微发炸。
陈浩慢慢蹲下来，靠在墙边。他盯着那个发光的球体，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这光……”他说，“是不是跟上次风暴前的信号一样？”
“频率一致。”娜娜确认，“三点七赫兹，周期性波动。这个装置很可能就是信号源。”
“也就是说，”苏珊低声说，“每次灾难前闪的红点，其实是它在工作？”
“有可能。”陈浩眯起眼，“那问题来了——它是预警系统，还是……引发灾难的那个开关？”
没人回答。
这时，其中一条机械臂突然停住，探头转向他们，红光扫过四人脸部。
“识别完成。”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是娜娜的，“访问权限：未授权。启动隔离协议。”
紧接着，地面震动了一下。
远处传来金属滑动的声音，像是有更多的机关被唤醒。
“我说，”陈浩慢慢站起来，“咱能不能商量一下？我们不是坏人，就是路过看看……”
机械臂没有回应。
相反，它们全都停止了转动，整齐地指向大厅中央。
然后，一根根缓缓抬起，对准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