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弟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一推开门，就被一股热浪掀了个跟头。
“啊啊啊！右边！打他右边！”
“许耀哥哥你快点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客厅里，许耀和陈家丽一人一个手柄，正对着巨大的电视屏幕激烈酣战。
屏幕上刀光剑影，火花四溅，音效开得震天响，堪比好莱坞战争大片。
许耀懒散地陷在沙发里，长腿交叠，姿态闲适，手上的操作却快得只见残影。
他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门口那个提着菜，像只受惊的仓鼠一样僵在玄关的身影，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叫什么，”他双眼直视电视屏幕，语气散漫，“死不了。”
陶盼弟如蒙大赦，飞快地换了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进了厨房这个唯一的避难所。
*
厨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世界瞬间清净。
她把那只千挑万选的“瘦版”烤鸭郑重地放在案板上，然后开始洗菜、切菜、备菜。
土豆炖牛腩在锅里咕嘟着浓香，糖醋里脊裹上了金黄的面衣，清蒸鲈鱼撒上了翠绿的葱丝，还有一锅菌菇鸡汤，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
她像一个在自己领地里巡视的女王，动作麻利，有条不紊。
只有在这里，她才不是那个自卑胆怯的陶盼弟，而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大师。
整整两个小时，客厅里的厮杀声才渐渐停歇。
陶盼弟把最后一道青菜装盘，深吸一口气，从厨房里探出个小脑袋。
“许……许总，陈小姐，可以开饭了。”
说完，她便开始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往餐桌上端。
等她摆好碗筷，许耀和陈家丽已经一左一右地在餐桌边坐下了。
陈家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眼睛瞬间亮了。
“哇！大姐，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啊？”
陶盼弟正低头盛汤，闻言肩膀一缩，“啊？哦，还行。”
“这哪是还行啊，”陈家丽夸张地赞叹，“这手艺，都赶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了！大姐，你以前干过厨子？”
她此刻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消失，逃回厨房去，因为她不太想面对许大少爷。
可陈家丽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她，她不敢不答，万一……万一这位以后真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呢？
她硬着头皮，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以……以前在厂里的餐厅，干过几天。”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在食堂帮过厨，虽然只是负责洗菜切菜，但也干过几天炒菜的活。
“难怪了。”陈家丽了然地点点头，便不再追问，专心致志地对付起那只烤鸭。
陶盼弟见状，如释重负，转身一溜烟又钻回了厨房。
*
她把台面和水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找了个最大的海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浇上浓郁的牛腩汤汁，最后夹了好几块肉，心满意足地在角落的小凳子上一蹲，开始扒饭。
手机震了一下，是胡维发来的微信。
【胡维：盼弟，我爸妈说好几天没见你了，想请你周末来家里吃个饭。】
陶盼-口是心非-弟，一边往嘴里塞着饭，一边飞快地打字。
【这两天可能没时间，老板休息，不好请假。等他忙起来我再约叔叔阿姨。】
她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文字，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看，她也是胡维的半个“老板”的了吧？
虽然是对方付费的，但这种活并不好找到合适的人干啊！
就在她低头傻笑的时候，厨房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还有饭吗？”
许耀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陶盼弟吓得差点把手机扔进碗里，她猛地站起身，嘴里的饭都忘了咽。
“有……有！我给您盛！”
许耀把手里的空碗递给她。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她脚边那个比他脸还大的海碗上，以及碗里那堆得冒尖的米饭和肉块。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吃这么多？”
陶盼弟的脸“轰”地一下又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干活多……容易……饿。”
其实就是今天莫名的想大口大口的吃饭，其实她每次心里慌堵的时候就想大口大口的吃饭。
她手忙脚乱地给他盛好饭，双手捧着递过去。
许耀接过碗，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在她烧得通红的脸上停顿了一秒，然后，他用一种近乎于陈述的、平淡的语气，丢下一句话。
“胖点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陶盼弟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胖……胖点好？
他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饭，又摸了摸自己腰上那圈不算紧实的软肉。
他是在安慰她饭量大？还是在内涵她本来就胖？
不对，他早上才发微信说烤鸭不要太“肥”的，腻。
现在又说“胖点好”？
这前后的矛盾，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她脑子里盘旋，搅得她心乱如麻。
是我想多了吗？
还是说……
陶盼弟不敢再想下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
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
陈家丽心满意足地吃饱喝足，又陪着许耀打了两局游戏，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公寓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尴尬的空气，混合着那句“胖点好”，发酵成一种更加微妙的气氛。
陶盼弟埋头在厨房里洗碗，把每一个盘子都擦得锃光瓦亮，仿佛要把上面的花纹都给擦掉。
许耀没有回房，而是陷在客厅的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屏幕上的光影在他俊美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神情。
陶盼弟收拾完厨房，擦了擦手，准备溜回自己的房间。
路过客厅时，她目不斜视，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滚过去。
“站住。”
沙发上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陶盼弟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僵硬地转过身，垂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许……许总，还有什么吩咐？”
许耀没说话，他关了电视，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
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
“刚才在厨房，”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跟谁聊天呢？”
“男朋友？”
陶盼弟一楞：“啊？”随后反应过来。
“没……没谁……”她下意识地否认。
“哦？”他拖长了尾音，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他微微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头顶。
“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