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巨手,裹挟着终结万有的死寂意志,已然临头。叶凡撑开的秩序领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如同沸汤泼雪般消融。斯特林的旗舰在巨手阴影下僵直,其内部,斯特林瘫坐于指挥席,信仰崩塌的剧痛与对彻底湮灭的恐惧,正将他的心智撕扯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存亡刹那,那缕被叶凡引导、本欲净化斯特林的初火余烬,竟似拥有灵性,非但未因巨手威压而溃散,反而加速没入斯特林旗舰,如涓流渗入干涸大地,瞬间流遍舰体每个角落,更精准地触及斯特林被“寂灭”深蚀的灵魂核心!
“呃啊——!”斯特林发出并非肉体的惨嚎,那是灵魂被秩序之火灼烧虚无烙印的极致痛苦。一直蒙蔽心智的冰冷面纱被悍然撕裂,被扭曲的认知、压抑的良知、对消亡的本能恐惧,如山洪决堤,冲垮了他偏执的精神壁垒。他看到了自己双手沾满的罪孽,看到了所追求的“终极秩序”背后那令人窒息的永恒死寂,也看到了内心深处那丝早已被遗忘的、对光明的微弱眷恋。信仰基石崩碎,他蜷缩颤抖,涕泪横流。
这源自被侵蚀者内部的、剧烈的灵魂挣扎与秩序火花的骤然亮起,如同在绝对寂静中投下一颗石子,让那碾压而来的虚无巨手,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对于纯粹虚无意志而言,任何源自“存在”内部的异动,尤其是这种由否定转向微弱肯定的波动,都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悖论噪音”。
这电光石火的凝滞,是唯一生机!
“就是此刻!”叶凡福至心灵,不再徒劳抵御,而是将全部心力与苏念毫无保留交融的灵魂之力,凝聚成一道超越能量的意念尖锋,直刺斯特林混乱的识海:“斯特林!选择存在!哪怕只为赎罪!”
与此同时,苏念“智之石”光华暴涨,计算力推至巅峰,精准捕捉到巨手因凝滞而产生的、渺若尘埃的能量谐波裂隙!“叶凡!将余烬导入裂隙!非为对抗,乃是引导其自噬!”
疯狂的计划!引导虚无自噬?
叶凡毫无犹豫,绝对的信任让他与苏念心意相通如一体。他引动所有初火余烬,化为一缕比发丝更纤细的秩序金线,沿着苏念指出的、那瞬息即逝的裂隙,精准刺入虚无巨手的能量涡旋核心!
初火余烬,乃秩序原点,其存在本身即是对“虚无”的终极否定。当这微小的秩序本源被注入纯粹虚无之心,引发的并非爆炸,而是法则层面的根本性悖论!如同将“有”的概念强塞入“绝对无”的领域!
嗡——!!!
一声作用于宇宙根基的、无声的剧烈震颤轰然爆发!虚无巨手碾压之势戛然而止,其内部仿佛有无数微观宇宙在疯狂生灭,秩序与虚无以最直接的方式互相湮灭、冲突!巨手形态剧烈扭曲,在虚实间闪烁,释放出的湮灭波动变得混乱不堪,甚至开始自我抵消!
“成功了!”苏念心弦稍松,旋即警醒,“影梭号”仍处于能量乱流风暴的中心!
就在此时,斯特林的旗舰动了!它引擎过载,拖着残躯,决绝地撞向那剧烈震荡、自噬中的虚无巨手!公共频道传来斯特林嘶哑却带着解脱般决绝的呐喊:“叶凡!苏念!带着火种……活下去!告知星河……斯特林……最终……择光而死!”
轰隆——!!!
旗舰悍然撞击巨手,同时,斯特林引爆了舰上所有能量核心,包括那枚已被初火渗透的“寂灭”晶核!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与虚无巨手的自噬效应叠加,化作一道短暂却无比璀璨的创世之光!光芒涤荡之处,虚无暂退,甚至有一小片区域,始有最原始的秩序粒子缓慢凝聚!
在这内外交攻的极致冲突下,虚无巨手终于彻底崩解,消散为无形的意志,显然受创非轻,短期内难再凝聚。
风暴渐息,“影梭号”如风中残烛,漂浮于平复中的虚空。叶凡与苏念劫后余生,望见斯特林旗舰化作的星辰尘埃,心情沉重而复杂。一场背叛与救赎,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
然而,真正的转机此刻方现。那缕历经极致秩序与虚无碰撞淬炼的初火余烬,非但未灭,反而如同涅盘重生,化作一簇虽细小却生机勃勃、稳定燃烧的金色晨曦!它悬浮于“影梭号”前,光芒温润而坚定,驱散周遭死寂寒意。
叶凡与苏念清晰感受到,三块“共鸣之石”与这新生晨曦产生强烈共鸣,光芒交织,遥指宇宙深处——那不仅是归途,更似蕴含着新的使命。
“火种已燃,然其势未壮。”叶凡凝视晨曦,感知其内蕴的无穷潜能,“它需成长,需播撒。”
苏念眸中慧光流转,颔首道:“‘摇篮’守护火种,然真正平衡,或许不在固守,而在令此晨曦,普照众生。”
四目相对,心意已通。斯特林之死非是终结,而是开端。携此新生晨曦归返“摇篮”,而后,使其光芒,遍洒诸界,驱散“寂灭”阴霾——此乃真正的征程。
“影梭号”调整航向,循晨曦指引,驶向归途。舰身后,那片经历创世般震荡的虚空,仿佛有微弱的星芒,正于死寂中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