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陈夙宵转身,瞧着崔怀远残缺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手中的破枯木杖。
梆梆两声,实在寒酸的紧!
“那个...赤练啊,吩咐下去,去找世间最好的能工巧匠,给他打造一副轮椅。”
“轮椅?那是什么?”赤练满脸问号。
陈夙宵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赤练,原作者也太狗了吧,居然没给这方世界刷新轮椅?
“简单点说,就是带轮子的椅子。造好了之后,他就可以坐着椅子出门,再也不用拄着根破木杖,像个叫花子似的。\"
”带轮子的椅子......“赤练反复念了好几遍,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嗯,最好再加点机关暗器之类的保命手段。“
崔怀远闻言,惊讶的目瞪口呆。
半晌,才喃喃开口:”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夙宵白了他一眼:”“我救了你,连句恩公都担不起吗?还你呀你,我呀我的。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
一句话,把崔怀远说的哑口无言。怔怔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夙宵走到那把缺了一条腿的椅子边,一屁股坐了。
倒不是他不关照残疾人,而是崔怀远对他的态度,属实有些平淡。
片刻,崔怀远回过神来,艰难转了个身,随后又艰难的躬身弯腰,深深一礼。
“小生,崔怀远,谢恩公救命之恩。”
陈夙宵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四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诶,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别先急着谢我。”
崔怀远直起身,皱眉疑惑的看着陈夙宵。
“若我告诉你,大理寺卿胡安死了,礼部尚书被褫夺了爵位,科举舞弊一案,大小官吏已有数十人被抓。”
说着,陈夙宵一副看戏的表情:“你会不会对我,感激涕零?”
这回,崔怀远是真的懵了,脑子里只剩一团浆糊。脸上没有欣喜,只有惊恐。
“恩,恩公,您到底是谁?”
赤练看向小德子,只见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便心领神会闭口不言。
陈夙宵道:“你先别管我是谁,但我救了你,还帮你申了冤。那么,你就要证明你的价值。”
“价值?”崔怀远惨然一笑:“如今我不过是一个废人,哪还有什么价值。”
陈夙宵的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一停,侧头盯着崔怀远:“那你的意思是我救了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难道不是吗?”
“No,No,No。”陈夙宵竖起右手食指左右摇摆几次。
“你是读书人,可曾读过这样一篇文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崔怀远闻言,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下一刻,他手中的枯木杖脱手坠地,而他整个人也跪倒趴伏,五体投地。痛哭流涕,颤声说道:
“小生,谢先生教诲!”
卧槽!
陈夙宵十分有九分懵圈,自己随口诌了几句《孟子》,就成先生了?
难不成,这方世界先秦七子有缺失?
不过,管他呢,一语点醒梦中人,或许自己将就此收获一位人材。
说到底,如今陈知微把控朝堂,而陈夙宵找到这位状元之材,也不过是抱着一线希望而已。
当然,这希望按理来说是很大的。
状元之材可不是谁都有的。
“扶他起来。”陈夙宵示意赤练搭把手。
赤练是个武人,没读过书,也没经历过崔怀远的心境,自然无法理解那短短几句话深藏着的醍醐灌顶般的魅力。
机械般的伸手扶起崔怀远,看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不由嫌弃的闪到一边。
“怎么样,想通了?”陈夙宵笑看着崔怀远。
崔怀远扯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仔细想了想,道:“虽然想通了,但,终有不甘。”
“哦,害你的人都已伏法,还有何不甘?”
“先生,我已残疾,纵有报国之心,但恐已无法再入朝为官。”
陈夙宵洒然一笑:“那我若让你效忠于我呢?”
崔怀远脸上浮现一抹苦色:\"我知先生是有大志向之人,但如今皇帝虽然暴虐无道,想要推翻他取而代之,也是千难万难。\"
“大胆!”赤练大怒,厉声喝斥。
陈夙宵一抬手,打断赤练的话头,继续看着崔怀远:“你为何会觉得千难万难?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唯恐有心人。”
“哦,还有一句话,皇帝轮流坐,你怎知明年不能到我家!”
崔怀远的眼睛越瞪越大,片刻,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先生大材,但就凭这谷里的死士,还不足以成事。”
“哦,你可有想法?”
崔怀远摇摇头:“小生岂敢有什么想法,我说千难万难,是因为朝堂上有贤王陈知微。”
陈夙宵瞳孔骤缩,寒声道:“怎么,你也看好那位贤王爷?”
“不,我不是看好他,而是觉得他最有可能罢了。”
陈夙宵心里不高兴,挥挥手道:“继续说。”
“小生虽含冤入狱一年有余,但对于朝堂之事,结合先前耳闻,财通过狱卒也能勾兑出个大概。”
说着,崔怀远叹了口气:“本朝皇帝暴虐之名传扬于外,贤王爷贤名满天下。民心乃国之基石,暴君陈夙宵已然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其二,边关武将拥兵自重,就凭驻守西山道边境的征西军,萧北辰听宣不听调,暴君陈夙宵已失了兵权。”
“其三,朝堂重臣大多倒向贤王爷,与暴君陈夙宵离心离德。”
“其四,改朝换代,受苦的必然还是百姓,实非小生所愿。”
“所以,先生纵有大材,小生也不愿与先生合流。”
陈夙宵听得嘴角直抽抽,尼玛的,一口一个“暴君陈夙宵”,真当老子没脾气。
可是,下一瞬,他便泄了气。
都是原主造的孽,名声臭了,是真难挽回。
“因此,哪怕小生知道贤王居心不良,有不臣之心。为天下计,也会心甘情愿奉他为主。”
砰!
陈夙宵重重一巴掌,破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主人,让我杀了他!”赤练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崔怀远,怒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