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筝上朝为林家平反。
恢复欢儿、百灵和言清的生父,林文正的官职。
之后,云筝更是直接把夺嫡一事立为非法。
而且,为了补偿林家受屈,直接赐林家三姐妹贡生资格,下一次科考,直接进入殿试选拔。
当然,之前她一直没松口的女子参考,也顺便就通过了。
那些家里儿子不成器,但有优秀女儿的官员,一下子全都倒向了云筝一边。
在这个基础上,云筝还颁布了一条法令。
无论权贵还是寒门,抑或是乡野村中,凡有女子考中功名的,可让一次机会给家中男子,或将功名折算银钱。
这一波,云筝被直播间骂惨了。
直播间都说,说凭什么女子考中的功名,要让给不学无术的男子?
一夜之间,她掉粉十几万。
直播间的弹幕里也都在说,看了两年的直播,最后关头她竟然给观众喂屎吃。
但云筝不为所动。
没过几天又宣布了义务教育法。
无论男女都必须接受六年的义务教育,由朝廷出钱负责一餐午饭。
同时,在私掠船的税收中,加入了一笔教育附加费。
对这个大航海时代来说,这加上去的一点儿教育费用,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这一笔钱换成书本和校舍,却是巨款。
一时间,无数田间地头建起了学校。
因为一餐午饭,义务教育的推广也非常顺利。
老百姓比官员简单多了,他们不谈什么忠君大义,也不在乎皇帝是男是女,他们只冲着孩子在学堂能吃饱饭,就敢毫不犹豫支持云筝。
林文正也不是那种酸腐之人。
云筝在他被贬期间,保护和照顾了他的三个爱女,他自然是舌战群儒,站在云筝一边,请她登基为帝。
面对这位尚书令的二请,云筝依旧拒绝:
“尔等是要陷本宫于不义吗?陛下尸骨未寒,此事绝无可能!”
此为二辞。
这第二次的说法可就松动多了。
不是说不受皇位。
而是说,陛下尸骨未寒,不到上位的时机。
于是,宗室开始坐不住了。
一些手握兵权的宗室蠢蠢欲动,暗中串联。
没几天,之前被云筝特意留了一条命的九皇子,被这些宗室们推为了皇帝人选。
朝堂上争得不可开交。
但云筝一概不理。
他们怕不是忘了?
她的身后,是有顾轻弦,有飞龙司的?
宗室的密谋还未及实施,便接连传来了骇人的消息:
那位以勇武着称的郡王,在府中演练骑射时,竟被一匹突然发疯的战马甩下,当场摔断了脖颈。
一位辈分极高的老王爷,夜间赏玩新得的古董时,不慎被掉落的花瓶砸中,引发旧疾,一夜暴毙。
还有暗中联络边将的年轻宗室,在赴宴归途中,遭遇流匪,全家无一幸免。
死法各异。
看似都是意外或不幸,但其发生的时机如此巧合,手段如此干净利落,让所有明眼人都脊背发凉。
他们这才意识到,女子为帝,也不一定就是仁君。
该杀的人,该流的血,一点也不会少。
于是,压力全部给到了九皇子身上。
他的态度,将决定他和一干人的生死。
云筝摆明了就是不要什么名声。
这位九皇子就是她给自己留的。
九皇子不懂事,她就真敢杀!
至于史书上怎么写,她不在乎。
毫不意外地……这波压力,九皇子没扛住。
虽然周允祚不是什么好人。
但跟他比起来,萧皇后的这几个皇子是真的没用。
不堪一击。
素来纨绔的九皇子,战战兢兢地走上了朝堂。
以前对云筝的嘲讽之能,现在是一点儿都不见了。
他一上朝,直接就跪在了云筝面前。
至于这个人是他的杀母仇人,也是他的杀兄仇人,他仿佛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看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云筝,只说:
“如今天下,百废待兴,乃千年不见之大变局。”
“皇嫂之才远胜历代先帝,我与阖族宗亲,都是心服口服,恳请皇嫂顺应天意民心,登临帝位,开创万世之基业!”
第三请,由最热门的皇位继承人开口,再无人敢出声反对。
于是,国丧之后。
云筝脱下素服,换上明黄色龙袍。
在百官齐跪的万万岁中,袍袖一挥,坐上了那张由她独享寻的龙椅。
……
登基之后,云筝没有急于大刀阔斧,颠覆一切。
她不断提拔有能力的官员,将此前颁布的新政,扎扎实实地推行了下去。
时光荏苒,十年弹指而过。
义务教育在一餐饭的小恩小惠下,已经完全推开。
这十年,无数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
他们对云筝自然是感恩戴德。
其中,也有少量的女子。
这个时代,即使是大字不认识的乡人,也会鼓励家里的女儿好好读书。
那条十年前被直播间群嘲是“屎”的政令,成果已经显见出来了。
虽然还是有不少女孩生下来就被溺死,但只要活下来了的女孩,几乎都被家人送去朝廷开班的免费学堂读书。
万一呢?是吧?
万一自己家的女儿,真能读出来呢?
云筝这就是利用了人的博彩心理。
博彩嘛,越是乡野愚民越是抵抗不了这种的诱惑。
即便她派大儒下乡,把大道理讲上天,都是没有用的,因为,生女儿对乡民来说,实实在在就是亏损的。
在千百年的农耕时代,女儿不能为自己家里带来新的劳动力,那么,就只有卖钱一个用途。
所以,云筝做得更干脆一点,让他们能看到女儿可以大卖的机会。
卖那几两银钱算什么?
对这些人来说,能给家里男子带来功名,才是天大的用处。
等到十年耕耘,成效初见的时候,云筝才颁布了新的补充法令:
功名或银钱的“转让”与否,其决定权,完全归于考取功名的女子自身,任何人都不得强迫。
此令一出,天下哗然。
顾轻弦都要笑疯了:
“今晚,我给陛下煮个青蛙吧,就用温水。”
云筝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搁下朱笔笑着说:“不要,有寄生虫。”
“那些原本指着用女儿功名换取儿子前程的人,这下傻了眼了。”
“但是,如今大势已成,他们傻眼也没办法了。”
是啊,只要车轮推动起来了,想阻挡的人,也没有办法了。
云筝淡淡地抿了口茶,说:
“耐心,是我从周允祚身上学到的唯一的东西。”
“哪怕再恨,再想做出改变,也得记住,一口吃不成胖子。”
“朕从少女时行事,一直都是在框架内玩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