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把对讲机递给我时，屏幕上的信号轨迹刚稳定下来。
“第五次了。”他说，“内容变了。”
我接过设备，耳机里传出断续的电流声，接着是机械合成音：“坐标三七二……物资交换，食品换武器……重复，食品换武器。”
声音很短，只有十秒。但足够清晰。
我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十七分。距离上一次信号出现，刚好两小时整。
“方向没变。”苏晨指着主控屏上的红点，“还是在加油站西北仓库。功率比之前低了百分之二十，他们可能换了电池。”
我点头，把耳机摘下放在桌上。
昨晚的训练已经让团队规矩立住，王虎低头认错，其他人也收了脾气。现在的问题不在里面，而在外面。
赵强没死心。他开始用新办法引人过去。
可他要的不是食物，也不是药品。他要的是武器。
我转身走向装备室，打开最底层的柜子，取出三个密封袋。里面是太阳能板的核心部件——稳压模块、追踪电机和接线盒。这些都是张磊图纸上标注的关键零件，也是我们安全屋能源系统升级需要的东西。
我拎着袋子回到主控区，对苏晨说：“联系张磊，让他带人来东侧缓冲带，一小时内出发。”
“你要亲自去交易？”
“必须去。”我说，“他们只信我。”
半小时后，张磊带着三个人到了外墙哨点。四人都穿着破旧的防护服，脸上有冻伤痕迹。其中一个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铁皮箱，应该是剩下的太阳能板组件。
我打开外门隔离舱，让他们进来做基础检测。红外扫描显示体温正常，没有携带危险物品。我把三个密封袋交到张磊手上，示意他检查。
他打开第一个袋子，手指摸过稳压模块的接口，又看了看追踪电机的齿轮结构，抬头对我说：“没问题。”
“你们的呢？”我问。
年轻人把铁皮箱放地上，掀开盖子。六块折叠式太阳能板整齐码放，表面覆着防尘膜，角落印着军规级标识。旁边还有两卷耐腐蚀电缆和一套安装工具。
我弯腰查看，确认无误。
“可以走了。”我说，“按原计划路线，保持间距。”
我们五人从东侧出口离开安全屋范围，进入荒废街区。天空灰蒙，云层压得很低，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刺鼻味。这是酸雨前兆。
走到第三条街口时，风突然大了。
头顶传来细微的“嘶嘶”声，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响动。我抬头看，檐角已经开始冒烟，几滴透明液体顺着墙缝滑下，在水泥地上蚀出小坑。
“下雨了。”张磊低声说。
我没说话，立刻从背包里取出防酸雨斗篷。这是用多层复合材料做的，表面涂了防腐蚀层，能撑三十分钟。
我展开斗篷，喊了一声：“靠拢！”
五个人迅速聚在一起，我把斗篷拉过所有人头顶，边缘用磁扣固定在地面金属架上。酸雨落在上面发出持续的轻响，像沙子打在铁皮上。
雨不大，但够致命。外面的街道几分钟内就泛起白雾，地面变得湿滑，有些老旧招牌直接被腐蚀断裂，砸在地上。
我们蹲在斗篷下，谁都没说话。
过了十分钟，那个提箱子的年轻人忽然开口：“你们的安全屋……真能扛住这种雨？”
“不止这种雨。”我说，“低温、暴雪、强风、持续污染水源，我们都准备了应对方案。”
张磊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你们现在有多少人？”他问。
“加上你们四个，九个。”我说，“但核心区只允许五人进入。你们如果愿意留，可以住在外围三百米内的加固棚区，我们会提供食物和防护材料。”
他没马上回应。
我又说：“条件只有一个——发现异常立刻通报。不管是谁来了，什么队伍靠近，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止我们想换零件。”
我看着他。
“还有两队人。”他说，“前几天跟着我们的脚印走，被我们甩掉了。但他们知道你这儿有粮，也有装备。”
“他们是谁？”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其中一个队伍有枪，另一个会设陷阱。他们盯上了你的据点。”
我没动。
“如果他们来了。”我说，“你们会站哪边？”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密封袋，又看了看外面正在被腐蚀的街道。
“我们现在吃的粮。”他说，“是你给的。”
我没有再问。
雨势渐弱，空中只剩下零星水滴。我看了看腕表，停留时间已经超过二十五分钟，斗篷的防腐蚀层开始发烫。
“走。”我说，“回程路线改道，绕开主街。”
我们重新出发，沿着废弃超市后巷前进。这段路遮挡多，适合隐蔽。途中经过一处倒塌的广告牌，我让队伍停下，自己上前探路。
就在这时，张磊忽然开口：“你说的外围驻扎……什么时候能定？”
我回头看他。
“我们可以当第一道哨卡。”他说，“我知道怎么布警报线，也知道怎么藏人。只要你们供基本物资，我们愿意守这一片。”
我没有立刻答应。
“三天。”我说，“先试三天。发现问题及时沟通。合格的话，正式划区域。”
他点头。
四十分钟后，我们回到安全屋东侧入口。我让张磊团队留在缓冲区，安排苏晨派人送去两箱压缩食品和三套备用防护服。
我自己则带着太阳能板组件进入内层隔离舱。
刚踏进主控区，苏晨就迎上来。
“信号又变了。”他说，“这次他们用了新频段，但格式一样。还是求救信息，内容换成‘急需医生’。”
我脱下手套，把手里的箱子放在操作台上。
“让他们继续播。”我说，“别急着拆穿。”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我看着屏幕上的红点，“下一个听信这个信号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