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水域,死寂无声。鹿笙盘坐于冰冷礁石之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弈天筹》清光在受损的识海中艰难维系,如同雾中孤灯,勉力扫描着周遭环境,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此地归墟之力精纯却霸道,以她如今油尽灯枯的状态,强行吸纳无异于引火烧身。她只能极其缓慢地、如同抽丝剥茧般,从冰冷的水汽与稀薄的空气中,汲取着微乎其微的、相对温和的寂灭能量,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黯淡的元婴。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但多年的险死还生,早已将她的心志磨砺得坚如磐石。
“必须先离开这片水域,找到陆地,或是……遗迹的残留结构。”她心中思忖。水域看似平静,却暗藏未知风险,且不利于隐匿与恢复。
调息片刻,勉强恢复一丝行动之力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滑入漆黑冰冷的水中。没有灵力支撑,她只能依靠纯粹的体力,向着《弈天筹》推算出的、最近的一处疑似岸边或建筑残骸的方向游去。
冰冷刺骨的海水侵蚀着身体,加重着伤势。她咬紧牙关,目光沉静,如同最坚韧的求生者,一下一下地划动着双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体力即将耗尽之际,前方昏暗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片倾斜的、布满湿滑苔藓的黑色石岸。岸上,是更加密集、也更加破碎的废墟景象,无数巨大的、形态怪异的建筑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杂乱地堆积着。
她奋力游到岸边,艰难地爬了上去,瘫倒在冰冷的石面上,剧烈地喘息着。休息片刻,她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被摧毁的港口或沿岸建筑群,断裂的码头、倾覆的舟船残骸(并非木质,而是某种未知的黑色金属)、以及大量破碎的容器随处可见,皆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微弱寂灭道韵的黑色苔藓。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一处半塌的、类似仓库的残破建筑角落,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能够遮蔽身形的凹陷处。她立刻蜷缩进去,再次布下仅能维持最低限度隐匿的禁制,开始全力调息。
在此过程中,《弈天筹》依旧在缓慢而持续地扫描着。忽然,它捕捉到不远处,一具被压在巨大石梁下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玉化骸骨。骸骨的手指上,套着一枚同样色泽黯淡、布满裂纹的灰色骨戒。
储物戒?
鹿笙心中一动。寂灭一脉先辈的遗物,或许能解她燃眉之急。
她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耐心等待了数个时辰,直到自身恢复了一丝微薄的灵力,确保能应对可能存在的禁制或意外后,才悄然靠近。
骸骨周围的归墟气息格外浓郁,那石梁上也残留着微弱的禁制波动。她小心翼翼,以寂灭令散发出一丝同源气息,缓缓靠近。或许是同源道韵的认可,或许是岁月太过久远,禁制并未被触发。
她恭敬地对骸骨行了一礼,低声道:“晚辈鹿笙,借前辈遗泽一用,以期延续寂灭火种,望前辈勿怪。”这才伸手,轻轻取下了那枚骨戒。
神识探入,戒内空间不大,且布满了裂纹,似乎随时可能崩毁。里面的物品也大多在岁月与归墟之力的侵蚀下化为了飞灰。唯有三样东西,因其材质特殊或本身蕴含道韵,得以残存。
一小堆约莫百块的、色泽灰暗却内蕴精纯寂灭能量的晶石(类似于她之前给老饕餮的“烬尘晶”,但品质更高);一个材质不明、表面有焦痕的黑色丹瓶,瓶内装着三颗龙眼大小、散发着微弱生机与浓郁死寂气息的灰色丹药;以及一枚记录着残缺信息的玉简。
鹿笙心中一阵激动。这些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她先取出一块灰色晶石握在手中,尝试吸收。精纯温和的寂灭能量源源不断涌入体内,迅速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元婴,效果远超自行汲取外界能量!照此速度,恢复部分战力指日可待!
她又看向那丹瓶和玉简。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生机与死寂交织,令人神魂一清。《弈天筹》初步分析,此丹或为寂灭一脉特有疗伤丹药,以死寂之气孕育一线生机,正适合她目前状况。她谨慎地收好,未敢立刻服用。
最后,她将神识沉入那枚残破玉简。
玉简内的信息支离破碎,大多是些零散的修炼心得与此地(玉简中称之为“归墟之角”,是主遗迹外围的港口区域)的地形图片段。其中,一段关于“汲道之所”的记载,引起了她的注意。
“……‘汲道之所’,乃引归墟之力,淬炼己身道基之秘地……位于‘断魂桥’之侧,‘葬星渊’之上……需持‘寂灭令’方可开启……然归墟之力狂暴,非道基稳固、心志坚毅者不可入,慎之……”
断魂桥?葬星渊?鹿笙对照着玉简中模糊的地图碎片,与《弈天筹》扫描的周边环境相互印证,目光渐渐投向了这片废墟港口更深处,那片地势更加险峻、能量波动也更加混乱的区域。
那里,隐约可见一座断裂的巨大石桥,横跨在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之上。深渊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仿佛连星光都能葬送。
“汲道之所……”鹿笙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里无疑是危险的,但也是机遇!若能借助那里的归墟之力淬炼道基,不仅伤势能加速恢复,或许修为还能更进一步!
她收起晶石与丹药,再次对那具先辈骸骨躬身一礼。绝境之中,这一线生机,她必须牢牢抓住。
没有立刻前往,她退回藏身处,手握灰色晶石,全力恢复起来。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恢复足够实力,前往“断魂桥”,寻找“汲道之所”!在这片归墟遗藏中,她必须抓住每一分变强的机会,才能应对那未知的灰袍人,以及探索此地更深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