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略有些迟疑。
“当然……可能是印在衣服遮住的地方。比如后颈下方，或者大腿内侧这类隐蔽位置。有些雌性会刻意用布料盖住，尤其是在正式场合，避免引人注目。”
池菀的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她握了握掌心，还是不死心地问：“那你听说过……有没有哪个雌性，对自己生的女儿下过狠手？”
他几乎是本能地摇头。
“雌崽太稀有了，大多数雌性有了女儿都会觉得荣耀，怎么会去伤害自己的亲骨肉……尤其是在我们这种以血脉为重的部族里，一个能诞下雌性的母亲，地位往往还会提升。”
他突然停住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微微闪动。
因为他想起了池菀的经历。
正是因为她被亲生母亲虐待。
玄烨才会抱着孩子，离开族长独自生活。
那段时间，整个部落都在议论纷纷，却没人敢当面提起。
隳鸢摆了摆手说：“这事儿我真没听过。不过要是真有谁欺负小雌崽，部落肯定不会往外说。这种丑事一旦传出去，不仅得受罚，整个部落的脸面也没了。长老们会第一时间压下来，相关的人都会被警告，连记录都不会留下。”
池菀的身子一下子松了下来。
线索又断了。
如果阿母不在狐族部落，那她到底去哪儿了……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隳鸢突然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他猛然抬起头，苍绿色的眼瞳里终于闪出一丝亮光，连说话都急了几分。
“对了！有个雌性，很可能就是你的阿母！”
池菀急忙往前靠了点，膝盖几乎碰到对方。
“是谁？你怎么会觉得是她？”
刚才还沉甸甸的心，一下子又被拉了起来。
“她叫银阑，在狐族主部落是个挺特别的存在。”
隳鸢皱着眉努力回想。
“一般的狐族雌性，眼睛不是金色就是碧绿色，可她是纯黑的，跟黑曜石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现在仔细一想，她的脸型，还有眉毛眼睛的样子，跟你有点像。”
他又补了一句更关键的。
“她身边兽夫特别多，一百多号人，其中不少都是厉害角色。蓝阶的好手就有八个，据说还有几个快冲上紫阶了。”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
“你父亲是蝎族，还是紫阶强者。以银阑的性格来看，当年他很可能也在她那些兽夫当中。”
池菀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银阑……”
池菀低声念着这名字。
从小到大，阿父从没提过这个人。
连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都极少，更别说具体的名字和来历。
每次她问起，阿父只是沉默，或是转移话题。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抓着兽皮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说不定……真是她……”
颜坞看着池菀眼中燃起的希望，嘴角轻轻扬了扬，立马决定下来。
“那就别等了，明早就动身，去狐族主部落找银阑。”
他话说得干脆，没有留半点迟疑的余地。
池菀转头看向他，眼底全是感激。
“谢谢你，颜坞。雨季赶路那么危险，你还愿意陪我去……”
她说得断续，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话没说完，颜坞就伸过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是说了嘛，别跟我讲谢谢。怎么就这么记不住？”
池菀被他揉得一愣，呆呆地望着他。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抿住，耳尖一点点红了起来。
颜坞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他直起身子，指尖轻轻擦过她微红的嘴唇，低声道：“以后想谢我，就照这个来。”
“可别再搞错了。”
说完，又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才转身对隳鸢说：“出来一趟。”
隳鸢站在旁边，看着那两个人说说笑笑。
他想起过去那些日子，她从不曾这样看他一眼。
外面还在下雨，雨点细细碎碎地打在石头墙上。
颜坞靠在墙边，红色的眼睛没了刚才的柔和。
“你说，当初旋翊把菀菀托付给你那段日子，你到底是怎么照看她的？”
隳鸢明白，颜坞不是傻子，肯定早看出池菀对他的排斥。
他没打算撒谎，头垂得更低了，嗓音有点哑。
“我没抱她，让她一个人走在后面。我以为这样能让她学会独立。可她年纪小，走得慢，时常被树枝刮伤手臂。我没有回头扶她，也没有停下等她。”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
“后来进了密林，她走丢了，碰上了野兽。我听见动静就赶过去了。但我在附近的树上看到了。她正被一头野兽逼到岩壁边。我没有立刻出手，我想等她呼救，想看看她会不会求我帮忙。”
“可她没喊，反而直接抽出短刀，冲上去跟那头野兽缠斗起来。本来说好要是她撑不住就出手，但她动作比我快，身法比预想中灵活，还没轮到我，就已经把野兽解决了。”
颜坞听到这儿，红眸里像是结了冰。
他死死瞪着隳鸢，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还有呢？”
隳鸢依旧低着头。
“那天晚上，我找到个高处的树洞。它离地挺高的，有十多米。下面就是悬崖。但我还是没伸手去抱她上去。我知道她体力不够，我以为她会开口求我的。但她没有，她蹲在地上，撕开兽皮搓了根绳子，又找了几块突出的岩石做支撑，一步一步往上挪。”
“第二天早上，我想把她抱下来，可那时候她已不相信我了。她避开我的手，自己往下爬。绳子中途断了一截，她整个人悬在半空。我跳上去接住她，但她挣扎着推开我，最后是抓着另一段绳索落地的。她摔了一下，膝盖磕在石头上，流了血，也没让我碰她。”
“砰！”
话还没说完，颜坞一拳砸在他脸上。
隳鸢没躲，也没还手，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整个人往后倒，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石墙。
撞击让他的意识瞬间模糊了一瞬。
绿阶力量哪是黄阶能比的。
隳鸢嘴角立马渗出血来，嘴里震得发麻。
他张了张嘴，血丝顺着唇角滑落。
颜坞却还没罢休，几步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下一秒，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