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语气更柔和了些。
“我只是闻到香味有点好奇，想问问他们用的是什么食材，怎么做出来的……人多了反而吵闹，让人放不开。”
她觉得，上门讨教，本该是件亲切自然的事。
若是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登门，反倒显得像去查岗。
更何况奇锦刚认识不久。
彼此尚在了解阶段，总得讲点分寸，留些余地。
可这话听在兽夫耳朵里，完全变味。
陆圪抬脚的动作猛地僵住。
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背脊一下子垮了下去。
连带着一对兽耳也蔫了吧唧地垂了下来，失去了平日的灵动与警觉。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喉咙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往前走一步。
“谁说要抢他东西了……我们就是……去看看而已……”
池菀从来不拦他们，这还是头一回为了个外人开口阻止。
陆圪心里咯噔一下，胸腔里莫名酸得发慌。
那兔子等级低，身子瘦弱，看着就没什么战斗力，也就耳朵长得有点眼熟讨喜。
她……该不会真看上他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旋翊停下脚步。
风从林间穿过，吹起他额前一缕碎发。
她第一次拦他们，是为了个外人。
他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又闷又胀。
颜坞抱着池菀走到奇锦的小木屋前，正瞧见他蹲在火堆边，手里举着根木叉，正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上面烤着的东西。
木叉的尖端嵌入果皮，动作轻柔。
那是个大得像西瓜的圆果子，外皮是深绿色，上面布满浅褐色的斑纹。
看着硬邦邦的，可被火一烤，表面泛着油亮的光。
果皮边缘微微翘起，裂开细小的缝隙，从中渗出一缕金黄色的汁液。
热气蒸腾而起，带着一种奇特的甜香。
烟火气混着香味，更勾人了。
池菀的肚子悄悄响了一下。
她自己都没察觉，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味道牵住了心神。
火堆噼啪作响，火星偶尔蹦出。
池菀眼睛一亮，身子前倾，差点从颜坞怀里探出去。
她双手下意识地抓住颜坞的手臂，指尖微微用力，像是怕自己真摔下去。
“慢点。”
颜坞低声提醒，手臂收紧了些，稳稳将她托住。
原来是果子！
不是麦子，却能烤出麦子的香味！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这果子是不是能做面粉？
要么酸要么甜，从没有见过那种能当主食香的。
有些果子虽能果腹，但又涩又苦，吃多了还会反胃。
而这个，光是闻着，就让她觉得踏实。
奇锦听见动静，一抬头，正撞上被颜坞抱着的池菀。
他的视线刚触到那张熟悉惊艳的脸，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把木叉甩进火堆里。
“池、池菀，你……你怎么来了？”
脸红得像刚蒸熟的红薯，头顶那对兔耳朵“唰”地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想把耳朵压下去，可越紧张越控制不住，只能僵着身子站在那儿。
池菀先是被耳朵勾了一眼，赶紧别开视线。
“这啥果子？咋这么香啊？”
奇锦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那颗金黄的小果顶，脸上的羞意悄悄退了几分。
“这叫松果，我们兔族这儿特有的东西。”
他微微挺了挺胸，语气里多了点自豪。
“别的地方都见不着，得长在背阴的松林底下，三年才结一次果。”
他伸手轻轻戳了戳果皮。
“别看外皮硬，里头肉可软了。没烤时，是淡白色，有点发涩。烤透了就变黄，一口下去又绵又糯，甜滋滋的，特香。你要不要试试？”
他说着，从火堆旁的竹篮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厚叶，垫在手上，小心地把果子从木叉上卸下来。
热气扑在他指尖，他却不觉得烫，只想着快点让池菀尝一尝。
那股子麦香混着柴火味儿，直往鼻子里钻，馋得她心里直痒痒。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滑动了一下。
可她一想，自己和奇锦才刚认识。
白拿人家东西，总觉得不合适。
她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向颜坞，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颜坞……咱们用张兽皮和他换点吧？我尝一下这果子。”
颜坞低头看着她，高挺的鼻梁映着篝火的微光，脸上还残留着方才对奇锦的戒备。
这个举动让颜坞心底微微一松。
她心里清楚得很，知道分寸，明白不该与这来历不明的兔子男有过多牵扯。
“不用这么见外。他不至于连个果子都要你拿兽皮来换。先吃，喜欢就多吃点，回头谢他也不迟。”
这句话明面上是宽慰她，让她安心接受馈赠。
实则是在暗示奇锦。
别以为给点小恩小惠就能拉近关系，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奇锦原本听到“换兽皮”三个字时，心头猛地一空。
他本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伸手就拿，毫不客气。
可她偏不，反倒提出要用东西交换。
这份克制与分寸感，反而让他心里一震。
他看着她清亮的眼神，忽然觉得这雌性不只是模样好看，心思也实在。
不贪，不抢，懂得礼数，更懂得分寸。
听颜坞这么一说，他也立刻顺着他的话点头，脸上堆起笑容，语气变得格外爽快。
“对，就是个果子，不值当换。你吃就是了，别跟我们客气。”
说着，他低下头，从那枚被烤得滋滋冒油的果子上，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
刀刃划开果肉的瞬间，热气腾起，一股混合着谷物与焦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将那一小块果肉用干净的叶子托着，谨慎地递到她面前，生怕烫着她。
池菀伸出手指接过，指尖触到果肉边缘时，还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暖意。
她轻轻咬下口，果肉在唇齿间瞬间化开。
这味道，竟和她之前吃过的白面馒头如出一辙！
只是少了发酵的蓬松，口感更加实在。
嚼起来韧劲十足，越嚼越香。
这不就是野生的大麦吗？
如果能收集足够多的种子带回去，磨成粉，岂不是能做馒头、烙饼？
甚至……说不定还能试着擀成面条！
她忍不住连连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比烤肉还管饱！这果子太顶了！简直是主食之王！”
“奇锦，我还是想用兽皮和你换些松果，可以吗？我……真的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