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软糯依旧，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阿姨，您不付钱，那应该就是不要的意思吧？是我理解错了吗？”
她微微偏头，眼神真诚地看着王大妈，仿佛真的只是在确认一个简单的事实。
“后面还有好多客人等着呢，这份我就先给下一位啦？”
“你！”王大妈反应过来，当场就怒了！
她习惯了别人在她“不会扫码”、“年纪大”的借口下退让，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被一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小姑娘给“耍”了！
她那张刻薄的脸瞬间涨红，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怒气：“你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老年人！想欺负我不会用手机是不是？！把饭给我！”
说着，她竟直接伸手，想要强行夺回那份咖喱饭！
苏小暖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举。
她不闪不避，只是脚下微微一错，身体巧妙地侧开半个身位，同时手臂一抬，将那份咖喱饭稳稳地推进了小摊车更里面的位置，彻底脱离了王大妈的“攻击范围”。
“阿姨，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苏小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耐心，仿佛在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讲道理，“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呀。您不会扫码，可以让您家里人帮您，或者用现金也行。我这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也不能白送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大妈身边那个因为突发状况而有点吓到、正愣愣看着自己的小男孩，语气更加柔和了些，意有所指地说：
“而且，阿姨，您带着小孙子呢。咱们大人更得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对不对？让孩子知道，喜欢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可不能……随便伸手就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番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软刀子，精准地戳在了王大妈最在乎的“面子”和她试图掩饰的贪小便宜心理上。
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给孩子做榜样”的话，更是让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周围原本沉默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嗤笑，接着便是几声压抑的咳嗽，显然大家都在努力憋着笑。
看向苏小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同情和担忧，变成了惊讶和隐隐的佩服。
这小姑娘，看着软乎乎的，没想到是个内里带刺的！
反击得如此“无害”，却又如此犀利！让她撒泼都没处撒！
王大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苏小暖“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看着周围人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眼神，再看着苏小暖那双清澈见底、仿佛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只觉得一股邪火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最终，她狠狠地一跺脚，扯着还在发愣的小孙子，骂骂咧咧地挤出了队伍：“什么破饭！一看就不好吃！谁稀罕！走走走，奶奶带你去买肯基基！”
看着王大妈狼狈离去的身影，队伍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如释重负的松气声。
紧接着，下一个顾客赶紧上前，麻利地扫码付款，接过安然递过来的咖喱猪排饭，还对着苏小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低声道：“姑娘，干得漂亮！”
苏小暖只是弯了弯眼睛，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随即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专注工作的状态，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
空气中，浓郁诱人的咖喱香气依旧在弥漫，混合着猪排的酥香，将整个街道都笼罩在这片香气之下。
很快又有一名精神有些恍惚的顾客戴着白色口罩和鸭舌帽排了过来买了一份咖喱猪排饭，苏小暖忍不住多了看了一眼，但没太在意，只是默默留了个心眼。
很快到了收摊时间，苏小暖伸了个懒腰查看今天收入，虽然比不上周考核给的，但也算一份简单的收入来源。
然而，王大妈那场闹剧并未就此结束。
许是觉得颜面尽失，恼羞成怒，王大妈在苏小暖收摊时竟又跑到街道管理处胡搅蛮缠，污蔑苏小暖无证经营、售卖不洁食物，甚至试图动手推搡前来调解的工作人员。
这一次，她的行为被清晰的监控录像拍下，加上几位实在看不下去的邻居站出来作证，最终因扰乱公共秩序和诬告陷害，被闻讯赶来的派出所民警依法处以了五日的行政拘留。
消息传回小区，不少受过她气的邻居都暗暗拍手称快，苏小暖得知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收摊回家的路上，秦浩初负责骑小电驴载着食材工具先行回去，苏小暖和安然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路过一个街心小花园时，安然脚步顿了顿，说想透透气。
苏小暖便陪她在长椅上坐下。
没过多久，苏小暖就看到秦浩初去而复返，显然是安顿好东西后找了过来。
他走到安然面前，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站定。夕阳的余晖给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
苏小暖很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假装低头刷手机，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安然，我们能不能谈谈？”秦浩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小心翼翼。
安然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玩耍的孩童身上，侧脸线条显得有些清冷。
“谈什么？谈你怎么处心积虑，还是谈我有多好骗？”
“我知道我错了。”秦浩初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用那种方式……是我卑劣。我不求你立刻原谅，只是……别推开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安然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小暖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秦浩初，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