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拳并没有真的砸在吉尔伽特的脸上。
在触碰到那位最古之王鼻尖前一微米的地方,空间本身像是畏惧皇权般扭曲成了绝对的壁障。
但卫宫玄根本不在乎。
那一拳打出的不是物理伤害,而是态度——一种把“神明不可直视”的规矩撕下来擦鞋底的态度。
反冲力震得卫宫玄整条右臂的骨骼都在哀鸣,但他没退。
一步踏下。
脚下那片正在崩解的虚空废墟,突兀地亮起一抹幽绿色的风暴纹路。
那是Saber的风王结界。
紧接着是第二步,沉重的紫色蹄印轰然砸落,Rider的怪力仿佛在他脚底安了千吨液压机。
第三步,红色的齿轮咬合声咔咔作响,Archer的无限剑制符文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不再是单纯的模仿或借用。
卫宫玄每走一步,身后那些原本各自为战的英灵虚影就开始崩解、重组,最后像拼图一样强行嵌进他那具破破烂烂的躯壳里。
Saber的脊梁、赫拉克勒斯的肌肉纤维、美杜莎的动态视力……
这就叫“万英灵共铸之王相”。
有点像缝合怪?无所谓。只要能咬死神,就算是条癞皮狗也是神兽。
“杂修!”
吉尔伽特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终于彻底垮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蝼蚁冒犯到了极致的暴怒。
他身后的虚空不再泛起金色的涟漪,而是直接被撕裂出一道漆黑的创口。
那柄名为“Ea”的乖离剑,被他硬生生从虚数空间里又拔出了三寸。
“嗡——!”
这一次没有剑雨,只有风。
赤红色的风压带着“创世”的概念席卷而来。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风,那是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能直接抹除的格式化程序。
卫宫玄视野里的世界开始像被泼了强酸的油画一样溶解,连带着他的皮肤、那些刚刚生成的英灵纹路,都在这一瞬间开始褪色、剥离。
“让本王看看,你口中那个充满了烂俗烟火气的‘人间’,能不能挡得住这劈开天地的创世之涡!”
吉尔伽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带着震碎耳膜的回音。
万剑军库再次浮现,但这一次,每一柄神兵上都缠绕着那种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的原始神威。
往哪躲。这整个固有结界都是人家的后花园。
卫宫玄也没打算躲。
他猛地停下脚步,双手在胸前交叉,姿势并不优雅,像个在街头斗殴中护住要害的小混混。
心口处,那枚被他用命刻下的“守心·未誓”印记滚烫得像是要烙穿胸骨,右臂上的暗金龙纹发出一声类似于引擎过载的咆哮。
“别在那自说自话了,金皮卡。”
卫宫玄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不大,却在狂风中清晰可闻。
“星火为引,万英为盾——守此人间,即为吾道!”
那并不是什么精妙的魔术阵列。
随着卫宫玄的怒吼,地面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英灵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它们嘶吼着升空,不再维持原本高贵的形态,而是像泥巴一样纠缠在一起,化作一面巨大、丑陋却厚重得令人绝望的巨盾。
盾面上流转的不是符文,而是一张张面孔。
有Saber的严肃,有Rider的冷艳,有Archer的嘲讽,甚至还有那位只会做麻婆豆腐的神父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无数张属于“人类”或“曾经是人类”的面孔挤在一起,硬生生顶上了那股要把天地重开的乖离之风。
咔嚓。
接触的瞬间,巨盾就开始崩裂。
那种感觉就像是用血肉之躯去顶高速行驶的高铁。
卫宫玄的七窍同时喷出鲜血,视网膜上一片猩红。
骨头断裂的声音密记得像是在炒豆子,但他却在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满嘴的红牙森然外露。
“这就……完事了?”
他猛地伸手,五指如钩,狠狠撕开了自己胸口那层已经结晶化的皮肤。
没有血肉模糊。
在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原本属于凛的令咒锁链和樱的丝线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由无数微小英灵面容组成的环形誓约。
那不再是别人强加给他的“羁绊”,也不是谁施舍给他的“保护”。
“看清楚了吗!”卫宫玄嘶吼着,顶着那股要把他压成肉泥的风压,再次迈出一步,“这不是继承!也不是谁的遗志!这是老子自己选的路!”
哪怕是爬,也要爬过去。
巨盾在下一秒彻底炸成了漫天光屑。
失去了阻挡的乖离风压瞬间把卫宫玄身上的衣物撕成了布条,赤裸的上半身瞬间出现了成百上千道细密的血口。
但他没死。
借着巨盾爆裂那一瞬间的反冲力,卫宫玄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硬生生撞穿了那层绝对防御的风压壁垒。
十步。
这是凡人与神明的绝对禁区。
吉尔伽特那双猩红的蛇瞳猛地收缩成了针芒状,他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这是这位最古之王自现世以来,第一次在战斗中后退。
一声轻响。
在这毁天灭地的风暴中心,显得格外刺耳。
卫宫玄那只早已被鲜血染红的手掌,越过了剑锋,越过了神威,稳稳地、死死地按在了乖离剑的剑鞘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卡顿了一帧。
远处,美神芙蕾雅洒落的金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悬浮在半空;阴影中,艾莉西亚指尖的琴弦崩断,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
而在战场的最边缘,那个倚枪而立的蓝色身影——Lancer库·丘林,嘴角的烟卷掉在了地上。
他眯起眼,忍不住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
“好小子……冠位的大门,居然真被你一脚踹开了。”
王座前。
卫宫玄抬起头,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距离吉尔伽特不过一臂之遥。
他那双已经开始溃散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位英雄王的双眸。
“你说火不该被凡人染指……”
卫宫玄喘息着,手掌上的高温烫得乖离剑鞘都在滋滋作响。
“可如果不把它抢过来……这火,就永远只是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神手里的玩具!”
吉尔伽特握剑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乖离剑似乎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开始疯狂震颤,想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凡人震成粉末。
卫宫玄却没有松手,反而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狞笑,按在剑鞘上的五指骤然发力,指尖深深嵌入了那古老的神兵纹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