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媛自是不同意。
然而,萧明宇却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她的。
蓦地,一道暴躁的小奶音响起:【耍流氓?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居然对我大姐耍流氓?怎地,当我不存在是吗?还挤我,过分!】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想我都三百岁了,可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在天界,百岁是基本单位。
三百岁相当于人类的三岁。
夏诗媛眸光一顿。
她爱看书,但不看杂书,所以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只是恍惚中觉得。
原来,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
当萧明宇的手臂再一次收紧,夏诗媛才骤然清醒过来。
她正要再一次开口痛斥,却见萧明宇整个人犹如破旧的沙袋,呈抛物线划破空气。
【哼哼。我踹死你个渣渣?!】
紧接着,扑通一声,他掉进了臭水沟。
不用多说,夏诗媛明白这是妹妹的手笔。
她咳了声,咽了口吐沫,“妹妹,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躁,超凶的……但是,却让我……”嗯,安全感爆棚。
她没把话说全,但无法言喻的感动,却在泪意莹莹的眼眶里,慢慢渗透出来。
夏浅浅双手插在小胖腰上,一脸嘚瑟。
一副“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的小模样。
夏诗媛的心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抱紧妹妹就离开了。
徒留躺在臭水沟、半天都起不来的萧明宇,哀嚎声不断。
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
偏偏侍卫笨手笨脚,在抬他回府的过程,又将他摔了好几次。
让他伤上加伤。
他更气了。
看见周雨萱,他没有好脸色,“都怪你。是你出的馊主意,害得我这么惨!”
陪伴有了,惊喜也给了。
但夏诗媛却没有一点心软的迹象。
“不可能的!明宇哥哥。”周雨萱当即反驳。
萧明宇冷声道:“那你是觉得,是我在胡说八道吗?”
“不,你没有。”周雨萱想上前,却又迟疑,主要是萧明宇一身的臭味令她作呕,“我只是认为诗媛姐姐的反应不太对,你都这样了,她没道理无动于衷……”
“是夏浅浅踹了我。”萧明宇开口道。
周雨萱眼睛瞪得如铜铃,“她人小小的,力气这么大?”
萧明宇锁眉,陷入深深的思索:“好像……确实是这样。”当时他一门心思都在夏诗媛身上,没怎么关注夏浅浅。
国公府。
绿树成荫,鲜花环绕。
她们满头大汗,“母亲,我办完事了。”
孟氏倒了两杯茶,“来,你们先喝杯茶。”
然后,她抽空问,“一切都还顺利吗?”
夏诗媛向来报喜不报忧,“虽然出现了点小插曲,但还算顺利。”
她大概讲述了一下经过。
孟氏面容温柔,认真倾听。
本来明媚的笑容,却在夏浅浅一惊一乍的心声中,渐渐皲裂。
大姐没说完的,她补了个全。
导致夏诗媛看向她的眼神,透露出浓浓的哀怨:“……妹妹这棉袄,有点漏风。”
但是,却在话音的末尾,当妹妹提及太子,她整个人石化一般,满眼的不可置信。
“可我、我没看见他啊……”她喃喃自语。
孟氏:“瞧见你和萧明宇抱在一起,他估计误会了,以为兜兜转转,你仍然对萧明宇念念不忘。所以,他不愿上前打扰。”
夏浅浅喝了口茶。
唔,好苦。
耳畔响起娘亲头头是道的分析。
她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深以为然。
“他为什么不多问我一句?”如此一来,他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孟氏轻轻抚摸夏浅浅的虎头帽,“他问过了。”
而且,不止一遍。
但是,大女儿以往只看得见萧明宇。
【这年头,恋爱脑僵尸都不吃。】夏浅浅正在长牙齿,她牙龈痒痒的,得用磨牙棒磨一磨。
恋爱脑?
夏诗媛不想承认,但否认不了。
“母亲,景辰伤了腿,萎靡不振。我担心他做傻事,想开导他一番。”
孟氏柔声道:“你一有空就往东宫跑,即便景辰不愿见你,你依然坚持。所以,你对景辰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诗媛脸颊飘红,不敢下结论,“我只是……不排斥他。”
“有残缺的太子,是继承不了皇位的。”除非他造反,“如果你觉得,就是他了!那母亲不会当拦路虎。只不过,你未来需要照顾他,怕是会……辛苦一些。”
婚嫁一事,家世不一定是最重要的。
人品才是。
“母亲,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夏诗媛跺了下脚。
孟氏没有再逗她,“不过,浅浅有能耐,认识不少神仙。或许,她会有办法治好景辰。”
夏诗媛眸底亮起的一簇火苗,越燃越旺,渐渐演变成熊熊大火,火星四溅:“对,还有妹妹!妹妹最靠谱了,找她……”准没错!
结果,侧过头看去。
只见奶团子微微张着嘴,白白胖胖的小肚子有节奏的起起伏伏,她呼吸绵长,睡得香甜。
刚刚的话,妹妹没有听见。
好吧。
妹妹觉多,她可以理解。
接下来,夏诗媛却一连几天都没有空。
一年一度的宫宴在即,皇上点名让她参加,还让她准备才艺。
太子接受约谈,皇上有意废掉他。
他郁郁寡欢,闭门不出。
夜色降临,犹如泼墨一般,深邃而神秘,湮没沉沉波澜。
东宫一片肃然,冷森森的。
烛光摇曳的祠堂,鸦雀无声。
萧景辰冷着脸坐在轮椅,他低下头,死寂沉沉的眸底,翻滚着滔滔巨浪。
他极力压制,保持淡定。
可微微打颤的双手,还是泄露出他的痛苦。
半晌。
他慢慢抬头。
面前陈设的,除了先祖先辈的牌位。还有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灶王爷、土地公等一众神仙的雕像。
他嘴唇一次次蠕动,却都发不了声。
他在犹豫,在纠结。
也在挣扎。
最终,他从轮椅上滑落下来,靠坐在浅灰色的蒲团。
“我不信命,也从不信鬼神。自始至终,我只信我自己。”他是无神论者,一旦上了战场,他不会将后背留给别人。
他掌控全局,活成自己命运的主宰者。
可这一次意外,硬生生敲断了他的脊梁,摧毁了他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