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泽揪住了自己的衣摆。
那是传说中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摄政王。
而他，身上穿着和摄政王一样的衣服。
他的心脏像是掉入了冰冷的深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不是恨陛下，而是恨自己，恨自己居然生出了那些以下犯上的心思……
早就该料到了不是吗？
神只的青睐，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直到苏殷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掰过来。
他发涩的双眼对上苏殷的眸子的时候，刚刚好不容易筑起的建设又全部崩塌。
“在想什么？”苏殷问道。
一股酸涩的委屈涌上鼻尖，祈泽没忍住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祈泽没有……”
苏殷的手指微微用力：“嗯？你好像不想对我坦诚嘛。”
苏殷觉得，只要她一松手，他肯定又要跪下来了。
祈泽的身子开始微微发颤，他将自己口腔里咬出了血腥味，却依旧道：
“祈泽没有……祈泽罪该万死。”
他说完便不说了。
祈泽的银眸中暗含的情绪波涛汹涌，却被他极好地压制住。
不能说，说了一定会被赶走了。
乖乖当替身，留在陛下身边，若是陛下玩腻了，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也很好了。
他想着。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他几乎想要哭出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虚伪得要命，自厌和委屈撕扯着他的灵魂。
忽然，他眼前一黑。
一切归于平静。
苏殷掐着他的下巴又问了一遍：“难过什么？”
祈泽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点湿润的哽意味：
“陛下，您是将祈泽作为摄政王的替身吗？”
苏殷一愣，忽然眉梢一挑，松开了手：“真是大胆啊……”
祈泽没有抬头，却又问了一遍：“是吗？”
突然变得过于大胆了。
苏殷摸着下巴，忽然轻笑一声：“当然不是。”
她的声音和刚刚与陆苍说话的声音又有些不一样：
“摄政王那么老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们听到的那些都是传言罢了。祈泽，我唯一喜欢的只有你啊。”
祈泽浑身一颤，肩膀猛地绷紧，但依旧没有抬头。
他呼吸急促起来：“为什么？”
苏殷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异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是为你而来。”
她声音轻柔，每一个字却重重砸在了祈泽的心上。
他眼眶通红，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
他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哭了。
祈泽忽然哑声笑了一下：“这是天子之诺？”
苏殷的手摸到了他的耳垂，轻轻捏了捏：
“是，苏殷之诺。”
祈泽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你可真是个废物。
重新睁开的时候，祈泽惶然抬头，对上的却是陛下含笑的眸子。
刚刚他好像又断片了，看样子应该没有伤到陛下吧！
下一秒，他又感觉到苏殷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顿时浑身发烫，连刚刚的难过都忘了。
苏殷忽然笑着开口：“祈泽，你难过，因为觉得我把你当摄政王的替身，是吗？”
祈泽猛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苏殷，随后手忙脚乱想要跪倒地上谢罪，却被苏殷一下子拽住了。
“干嘛呀？”苏殷捧起他的脸，逼他抬头，“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不可以欺君哦！”
祈泽的眼中泛起水光，绝望开口：“是，陛下。奴僭越，奴罪该万死……唔！”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泪水终于从眼眶中滚了下来。
苏殷吻住了他的唇。
随后，那小舌撬开他的牙关，舔到了他口中的血腥味。
苏殷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离开后，才发现祈泽脸憋得通红。
她拍了拍祈泽：“傻了？”
祈泽忽然深深呼出一口气来，眼角又像是要落泪。
他刚刚连呼吸都忘了。
苏殷笑着捏捏他的脸：“第一个吻给你，以后的吻都给你。你不是替身，你是唯一。”
说完，不等祈泽开口，她又道：
“不准妄自菲薄，不准说不配。”
祈泽盯着苏殷，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看上去好诱人。
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殷又存心调戏：
“这么久不回答，莫不是不喜欢朕？”
祈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慌乱地摇头：
“不！不是的，祈泽、祈泽喜欢，不、不是喜欢，祈泽爱您！”
他几乎是吼着说着这句话，也不管是不是以下犯上了。
如果这是刀山火海前面的一块糖，那他愿意短暂的拥有后义无反顾踏入那片火海。
苏殷摸了摸他的嘴唇，笑得眉眼弯弯：
“这就对了嘛，去，帮我研墨。”
祈泽慌忙站了起来，同手同脚走了几步，微微颤抖的指尖拿起墨条。
下一秒，他的手又被苏殷握住了。
苏殷道：“哎呀，忘了你手上的伤还没好。算了，过来继续陪我看书吧。”
祈泽又坐了回去。
他一动不动轻轻搂住苏殷，完全懵掉的脑子终于开始慢慢回神。
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怀里的陛下也是真的。
他的心脏涨的像是要炸开，鼻尖又开始发酸了。
*
苏殷就这么和祈泽厮混了三日。
在外人看来，陛下真是第一次如此宠幸一个人，还是一个低贱的奴隶，真不知道这个奴隶是怎么勾引陛下的。
然而实际上，苏殷什么也没做。
并不是不想吃他，而是没有到时候。
三日后，豪华庞大的队伍从皇城出发，往云行山下行进而去。
所有的贵族们早就等候在围猎场，恭迎着他们的女帝——整个大陆魂力最强大的人。
豪华的马车里，苏殷靠在祈泽的肩膀上，让祈泽撩开帘子往外看。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趴在祈泽的肩膀上看他的双眼：
“银色的眸子可真漂亮啊！”
祈泽垂眸轻笑：“陛下说笑了。”
他这幅样子实在是过于好看，苏殷心痒痒，扑过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
祈泽浑身一颤，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陛下这几天总是这样折磨他，真的好难受……可是，也很喜欢。
他耳尖发红，小心扶住苏殷的肩膀，不让她撞到马车壁。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白薇在外面恭敬道：“陛下，到了。”
祈泽深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跳下马车，随后弯腰伸手，托住了那柔荑。
苏殷扶着他的手指下了马车。
微风拂面，带来一阵清新的花香。
苏殷的脑中忽然炸开一阵尖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