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彦的脸在议论声里渐渐泛了青,但该求的还得继续求,“简知,可不可以不报警?我真的可以答应你的一切条件。”
简知扶着奶奶,冷笑,“你放心,我不会报警的。”
温廷彦一喜,松了口气,“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简知这句不过让温廷彦和他身后的骆雨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简知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温廷彦,你信吗?我是真的想过和你好合好散的,真的,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余生永不相见本来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啊,你们真的不该动我奶奶的……
“那你现在……”温廷彦捉摸不透她这话里的意思。
“现在……”简知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骆雨程,“我答应你啊,不报警。”
说完扶着奶奶,“奶奶,我们走。”
她当然不会报警。
就今天这个事,报警能有什么意义?
骆雨程说她被裙子绊倒了不小心撞到店员?
店员不小心撞到货架?
然后呢?
道歉?医药费?
她甚至连医药费都捞不到,因为受伤的人是温廷彦!
有很多事,不报警,比报警更好办!
依稀听得身后的店内,还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说话。
店主和温廷彦的掰扯,要不要去医院,不报警这个责任怎么办。
温廷彦当然还是坚持一己之力把责任担下来啊,然后一片嘈杂声里,夹杂着骆雨程的哭哭啼啼声。
店主让她把礼服脱下来了,她不想卖了,请他们原谅。
骆雨程又骂店主狗眼看人低。
至于温廷彦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了,她已经上车,车门关上,便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司机其实是兼保镖的,就这家店没有跟着进去,结果出了事,脸色有些紧张。
简知反而安慰司机,“没关系,我都没叫你进去,这事和你无关。”
“知知啊……”奶奶紧紧抓着她的手,有话和她说。
“奶奶,你说。”简知侧耳,靠近奶奶,在听奶奶说话的过程里,眼里的仇恨越加浓烈。
车,载着简知和奶奶往家里驶去。
这个时候,家里还没人,简览在忙工作,简知安排奶奶回房间休息,并且好好陪着奶奶说了一阵话,让奶奶完全安下心来,才叫陈婶给奶奶煮碗面上来。
十几分钟后,陈婶煮了碗鸡汤面,送到奶奶房间里。
“奶奶,你先吃。”简知把面条拌匀了,放在小茶几上,扶奶奶过来坐下。
“你呢?你也吃。”奶奶抓着她手道,“不用管我,我好着呢。”
简知点点头,“我等会出去吃点,下午我还要做康复。”
奶奶叹了一声,慢慢开始吃面条,第一口吃进去,就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简知蹙眉问。
奶奶又吃了一口,笑着说,“没事,陈婶应该忙糊涂了,把糖当成盐了吧。”
简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真,一点咸味没有,甜的。
“我拿下去吧。”简知端着餐盘起身。
出房间,却看见陈婶就在奶奶房间外的走廊,有点魂不守舍。
“陈婶,你怎么站在这里?”简知端着面碗问。
陈婶直接惊了一跳,眼神迟疑不定,“没有……我等着……收碗。”
一看,面碗还是满的,“是不好吃吗?”
“不是,错把糖当成盐了,陈婶,你最近很累吗?”简知把碗交给她。
“没有……”陈婶强笑,“没有,我真是糊涂了,我这就重新做一碗去。”
陈婶没等简知回话,端着碗就匆匆忙忙下楼去了。
简知简单填了点肚子,便直接去医堂了。
期间,一个陌生号码发消息过来:简知,对不起,我这一生,唯一亏欠的人就是你。我并没有打算在没正式离婚之前结婚,只是,礼服需要时间定制,当然,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希望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能真正幸福。
简知看了后,直接把号码拉黑。
这一看就知道是温廷彦发来的。
温廷彦文字编了一遍又一遍,才发出去。
发出去以后就等着简知回复。
然而,没有回音。
倒是微信震动,骆雨程给他发消息来了:阿彦,你的手还疼不疼?
他的手这点小伤有什么可疼的?
他忽然想到简知。
简知的身体被车撞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他将手机一扔,扔到了办公桌上,仰头靠着座椅背。
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最近常常失眠,整夜难入睡,偶尔入眠,也睡得很浅。
总是做梦。
就这样靠着,竟然也浅浅有了倦意。
靠着靠着,再次浅睡入梦。
他梦见十几岁的时候,他爹弃他而去,将一把钱和一张卡甩在他身上,骂他跟他妈一样丧气,让他从此不要再找他。
那时候年轻气傲的他转身就走,甚至没有去捡一张钱。
他知道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清澈又胆小,跟兔子似的,总是怯弱而慌张。
明明常常偷看他,被他转头逮到,就会像兔子一样把目光移开。
她很瘦,会跳舞,而且跳得很好。
但是从来不像别的跳舞的女生那样自信,总是自己默默的练功,一旦出了练功房,回到教室里,就沉默无声地完全没有存在感。
但她不知道,她在学校元旦晚会上有多引人注目。
换上演出服,画上舞台妆的她,是舞台上最亮眼的那一个……
“温廷彦,你们班那个简知……”
“滚远!”
“滚开!让我进去!”
他醒了过来,被这一声“滚开,让我进去”给吼醒的。
办公室的门开,他有些恍惚。
最近经常梦到很久以前的人和事。
“阿彦!阿新真是的,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派人拦着我不让进。”骆雨程走到了他办公桌前。
门口站着的秘书一脸委屈。
温廷彦挥手叫秘书走,而后跟骆雨程说,“跟阿新没关系,是我吩咐的,任何人不能进来。”
“那还是你这新秘书不行!有眼不识泰山,任何人又不包括我!”骆雨程双手托腮,撑在他办公桌上。
“你怎么来了?”温廷彦躲开她的目光。
“我来看你啊!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不放心嘛!”
温廷彦轻咳了两声,拿起手机,“刚刚睡着了。”
“阿彦,你很辛苦吗?”骆雨程眨着眼道,“不如你搬去我那里住吧?我还可以照顾你。”
温廷彦低头在手机上点来点去,“还是不要吧,我家里电脑资料很多,经常加班要用到。”
“可是……”骆雨程瘪瘪嘴,“我也不想去你家……阿彦,我不喜欢你家里,全是简知存在过的痕迹……”
温廷彦愣住,耳边响起的是简知的控诉:那个房子,你觉得真的是我的家?连密码都是你白月光生日的房子,你觉得是我家?还是装修风格全是她喜欢的,你觉得是我家?我告诉你,我讨厌那个地方。
“阿彦……”骆雨程又在叫他。
他回神,“那就……别去吧。”
“可是,我们结婚以后总要住的地方啊!阿彦……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记得我的喜好,我们重新装一套房子好不好?”骆雨程眼里闪着光,“门锁密码还用我的生日,装修风格还按照我喜欢的,好不好?”
“再装一套?”温廷彦整个心不在焉。
骆雨程用力点头,等着他说再买一套新房子。
但温廷彦没说,温廷彦的思绪已经发散开了。
“阿彦!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不愿意给我和孩子买?”骆雨程跺脚。
温廷彦深吸一口气,“不是不愿意,而是,我答应过简知,婚内所有共同财产都归她,我这时候买房子等于财产转移。”
“你……”骆雨程气得变了脸,“简知简知简知,你什么都为简知着想,你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温廷彦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对得起,程程,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简知,其他人,我问心无愧。按道理,在和她正式离婚之前的我应该完完全全属于她,自然财产也该属于她,至于你和孩子……我用后半生来负责吧。”
“你……”骆雨程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最后眼圈一红,“阿彦,你变了,我刚回来那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温廷彦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好啊!温廷彦!你真的不爱我了!我……呜呜呜……”骆雨程身体一扭,跑出去了。
温廷彦没有去追,只觉得很累很累,累得连从座椅到门口的距离都懒得动。
至于爱与不爱……
他捏了捏眉心,这个天大的错误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只能他自己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