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小郡公身体孱弱,你只要把人放了,想要什么都可以谈。”周宗裕扬声喊话,“你如果需要人质,本世子可以进去替换。”
“不需要,我和小郡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温清宁一面说着,一面伸手从刘谷泰怀里摸出被收走的簪子,随即用力刺下。
没有预料中的痛感,刘谷泰只感觉到抓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带来了一股湿热。
他略微愣了一下,低声笑道:“温清宁,你才是疯子。”随即配合着放声大叫,“啊——祖母,她用簪子刺我,好痛!祖母救我!”
这一次的惨叫声中只有刺耳的哀嚎,没有享受。
温清宁喘了口气“长公主殿下,我会验尸,自然也知道刺哪里可以让人血流不止。您可以继续耗下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带着您唯一的后嗣一并赴黄泉,我不亏。”
屋中光线昏暗,安定长公主眯着眼睛看到鲜红的血液顺着刘谷泰的手臂往下流,当即厉声吩咐:“送方科、杜用还有刘尚观去大理寺!按她的要求办。”说话间朝女官宋众玉打了个眼色。
宋众玉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让人带方科和杜用往外走。
她自己则走到刘尚观跟前,比了个手势让周宗裕和刘尚观噤声,故意提高声音:“世子夫人,您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请吧。”
“夫君……”刘尚观配合着向周宗裕求救。
后者沉默片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万事有我在。”
刘尚观被他这郑重的神情弄得愣了一下,恍惚中跟着宋众玉出了院子。
“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放本宫孙儿出来!”安定长公主怒道。
“还请殿下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温清宁说完这话,不论外面怎么喊话她都不再理会,只要有人靠近
“我祖母在哄你,阿姐肯定没有被送去大理寺。”刘谷泰压着声音嘿嘿笑。
“我知道。”温清宁伸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血,神态自若,“只要方科他们去了就行。”
刘谷泰眼珠转了一圈,语气晦暗:“听说下月初一,朝廷给你的封赏就下来了,你这么一弄,别说封赏没了,说不好还要吃罪。”
温清宁说道。“我也听说了。”
“那可是四品郡君哦。”刘谷泰声音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温清宁淡淡地“哦”了一声:“确实有些可惜。”
“对吧,你只要耐心点,晚两日被我阿姐抓过来,你的赢面就会更大一点,敢对新封的郡君下手,便是我阿姐都要吃挂落,说不定连风林侯和我伯祖父都会被申饬。”
“不一样。”温清宁说道。
刘谷泰紧追不舍:“怎么不一样?不就是查真凶,报仇吗?到了那时,说不定我就会被治死罪了。”
死字轻飘飘地被他从嘴里说出来,就像他不重视别人的生命一样,他也不在乎自己的。
温清宁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走进屋子的周宗裕和安定长公主,手上猛地用力勒紧兽筋,盯着二人沉声说道:“现在的我是民,是天下万千百姓中的一个,是天子御下之子民。二位,退出去。”
这一番话清晰的传进安定长公主的耳中,与年轻莽撞的周宗裕不同,经历过朝堂动荡的她稍一思索便明白温清宁的打算,暗骂一句:不愧是温辅的女儿。
随即当机立断转身:“你们留下看好阿泰,若阿泰出了事,本宫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周宗裕茫然了一瞬,紧跟着看向温清宁,开口道:“长公主已经离开,你把阿泰放了,我亲自送你出去。只要你放人,本世子保证既往不咎,没人会寻你的麻烦。”
温清宁把自己彻底藏进刘谷泰背后,拒绝和周宗裕交流。
“嗬……阿兄还……是出……去吧,你在这……她快把……我勒死……了”刘谷泰吭吭哧哧地说道。
周宗裕看到刘谷泰脸色发青,吓得连忙退出屋子。
“我没有勒你。”温清宁说道。
“我自己用力往前扯的,他不好玩,我现在喜欢和你聊天。”刘谷泰嘻嘻一笑,“你说我祖母去哪了?你要是能说对,我一会儿刺你一簪子,帮你减轻罪责。”
“进宫,替你请罪。”温清宁瞥一眼前面晃个不停的后脑勺,蓦地有些心累,长安城里怎么这么多奇葩。
就像温清宁猜测的那样,安定长公主出了悟尘别院,一叠声催着车夫赶得快一些,务必要在宵禁的鼓声结束前赶到皇宫。
“姑祖母,这……”陈无讳还没说完,安定长公主的马车就已经从自己面前扬长而去。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正要往京兆府廨的方向拐,突然被一个老妇人拦住去路。
“贵人,老妇有冤!”
神婆六姑由延祚坊的街坊邻居陪着,一同跪在他面前,喊冤的呼声瞬间拉住所有归家人的脚步。
陈无讳眨了眨眼睛,四下环顾,瞥见躲在街角的一个熟面孔,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谁吗?”
神婆六姑垂泪摇头:“您穿的最贵气,老妇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寻您拦路喊冤。”
陈无讳弯腰把人扶起:“阿婆有何冤要诉?”
“我的干闺女被她夫婿、女婿还有女儿联合害死了,就因为有人花钱买命。”六姑想起陋寡妇的死因,忍不住哭出声,“她是被人活活放干了血死的,我那苦命的闺女啊!一辈子连一天舒心日子都没过过啊!”
“贵人,求您给陋寡妇做主!”众人纷纷磕头请命。
陈无讳沉默片刻,随手拉住一旁要过来驱散人群的护城卫,吩咐道:“吾乃郡王陈无讳,你调一队人跟我去把那个贵人扯出来,当面对峙,诱亲杀亲,天理难容。”
说罢,将自己才拿到手的令牌在护城卫眼前晃了一圈,躲在角落里的张三接立马蹦出来:“小人正好不当值,这就随郡王走上一趟。”话音一落,另有十来个不当值的护城卫蹭了出来。
眼看一帮人往西北方向走去,看热闹的瞧着护城卫没有管的意思,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悄悄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沈钧行才踏上京兆府廨的门口,便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乌泱泱喊冤、求做主的声音瞬间将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