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七日，宅址的暖房已布置妥当。苏桃桃蹲在曼陀罗花旁，小心翼翼地给每株花系上红丝带，小铃铛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响。
箫妄言靠在玻璃门边，望着她发间的绒线蝴蝶结，忽然觉得这抹粉色比暖房里的花都要鲜艳。
“桃桃在做什么？”他晃着折扇走近，故意用扇骨敲了敲她的发顶。
“给花挂祈福带。”苏桃桃头也不抬，“姐姐说冬至要祈福，花也不能落下。”
箫妄言挑眉，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本侯爷给你的花带了礼物。”
锦盒里是枚小巧的琉璃花插，透明的花瓣中嵌着金粉三叶草：“波斯来的琉璃，本侯爷让人雕了三天。”
苏桃桃抬头看他，想起他送的银铃铛，忽然觉得喉间发紧：“小侯爷总送我贵重东西……”
“本侯爷乐意！”箫妄言甩扇，却在她接过花插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耳尖迅速泛红，“快插上，看看合不合适！”
少女将琉璃花插在曼陀罗旁，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上面，映出细碎的金光。
箫妄言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镇北侯府库房里的奇珍异宝，却觉得没有一样比眼前的场景更动人。
申时初刻，大理寺厨房。林姝玥望着盆里的糯米粉，忽然想起现代的冬至汤圆节：“桃桃，水要一点一点加。”
苏桃桃点头，小脸上沾着面粉：“姐姐放心，我记着步骤呢！”她忽然看向门口，“谢大人和小侯爷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箫妄言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桃桃！本侯爷带了桂花蜜！”
谢砚舟跟在他身后，手中捧着个食盒：“扬州送来的白糖，应该合用。”
林姝玥看着谢砚舟袖口的面粉，忍笑递上围裙：“谢大人这是打算亲自上阵？”
“自然。”他接过围裙系好，动作熟练得让箫妄言咋舌，“去年在扬州查案，曾学过做点心。”
箫妄言挑眉：“冰块脸居然会做点心？桃桃，我们可有口福了！”
苏桃桃轻笑，将揉好的面团分成小块：“小侯爷洗净手，来包汤圆吧。”
戌时初刻，暖房内。箫妄言看着手中不成形的汤圆，皱眉：“为何本侯爷包的像包子？”
苏桃桃忍住笑，递上一团糯米粉：“要先揉圆，再捏个窝……”
“本侯爷知道！”箫妄言逞强，却在捏窝时用力过猛，面团溅了他一脸。
林姝玥终于笑出声，谢砚舟递来帕子：“你还是负责煮汤圆吧。”
箫妄言甩扇：“本侯爷煮的汤圆，必定甜过桃桃的糖画！”
苏桃桃望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忽然想起他送的琉璃花灯，想起他在雪地里挂灯笼的背影。她低头揉着汤圆，指尖在面团上压出个小窝，像极了他笑起来时的酒窝。
子时初刻，屋檐上。林姝玥望着漫天繁星，忽然想起现代的冬至夜：“谢大人，你说古人冬至都做什么？”
“祭天祭祖，贺冬。”谢砚舟将披风往她身上紧了紧，“不过对百姓而言，便是全家聚在一起吃顿热乎饭。”
她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现代冬至也一样，只是少了祭天的仪式。”
谢砚舟忽然握住她的手：“无论古今，团聚的心意总是相通。”他顿了顿，“等院子建成，我们可以写信让怜月从扬州来，一起过冬至。”
林姝玥望着他眼中的温柔，忽然觉得穿越而来的孤独感消散殆尽。
苏桃桃躲在墙角，看着箫妄言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煮汤圆，忽然想起白天他沾满面粉的滑稽模样。她从袖中取出个布包，里面是条亲手织的围巾，配色是他常穿的月白色。
“桃桃？”箫妄言的声音突然传来，少女慌忙将布包藏在身后。
“小侯爷怎么出来了？”她低头看着他湿掉的袖口，“汤圆煮好了？”
“本侯爷煮的汤圆，自然好了！”箫妄言晃着汤勺，忽然瞥见她身后的布包，“那是什么？”
“没什么！”苏桃桃转身就跑，却被他拽住袖口。
箫妄言看着她通红的耳尖，忽然明白过来，嘴角扬起笑意：“桃桃送本侯爷的？”
少女低头不语，他忽然伸手接过布包，展开围巾时，月白色的毛线中隐约可见三叶草图案：“桃桃手可真巧。”
苏桃桃抬头，见他将围巾系在脖子上，忽然轻笑：“小侯爷戴着像雪人。”
箫妄言挑眉：“那也是桃桃专属的雪人。”
辰时初刻，宅址暖房。四人围坐在石桌前，暖炉烧得正旺，锅里的汤圆浮起又落下，飘着桂花的香气。
“开动吧。”谢砚舟将碗递给林姝玥，“桃桃和妄言辛苦了。”
箫妄言咬了口汤圆，忽然皱眉：“怎么是咸的？”
苏桃桃憋笑：“小侯爷拿错了，那是姐姐做的腊肉汤圆。”
林姝玥忍笑解释：“现代有些地方冬至吃咸汤圆。”
谢砚舟尝了口甜汤圆，点头：“味道不错。”
箫妄言瞪他一眼，却在苏桃桃递来甜汤圆时，嘴角不自觉扬起：“还是桃桃懂本侯爷。”
少女低头吃汤圆，腕间的银铃铛轻响，与暖房里的曼陀罗花香混在一起，织成一片温柔的网。
巳时初刻，镇北侯府。箫夫人望着儿子系着的围巾，忽然轻笑：“苏姑娘的手艺不错。”
箫妄言耳尖泛红：“母亲又打趣我！”
“我是说，”箫夫人忽然正色，“过几日带苏姑娘来府里坐坐吧，我让人备了波斯来的蜜饯。”
少年愣住，看着母亲眼中的笑意，忽然想起父亲去世前，母亲也是这样包容父亲的任性。他轻轻点头：“好，我会带桃桃来的。”
酉时初刻，宅址老槐树下。林姝玥望着挂满红灯笼的院子，忽然想起现代的春节：“谢大人，以后我们的院子会一直这样热闹吗？”
“会。”谢砚舟握住她的手，“每年冬至，我们都在这里吃汤圆，挂灯笼。”
远处传来箫妄言的笑声：“桃桃！本侯爷的风筝飞起来了！”
苏桃桃的小铃铛声混着雪地里的脚步声，像一串欢快的音符。林姝玥望着谢砚舟眼中的星光，忽然明白，有些寒冷终会被温暖取代，有些孤独终会被陪伴填满。
雪又轻轻飘落，落在红灯笼上，落在暖房的玻璃上，落在四人相视而笑的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