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信独自一人在客厅里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走到了卫莲卧室门口，抬起手想敲门，可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放下了。
旁人或许会误解，可他心知肚明，卫莲指的“双修”就是两人坐到一起掌心相贴，运转功法引导灵力沿彼此经脉循环，修复伤势，提升修为。
仅此而已。
然而不知何故，看到卫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双修”一词时他会无法抑制地心跳加速，会紧张到手足无措。
更重要的是，纵使事先说好了是各取所需的合作，但他和卫莲之间也的的确确存在着这种联系，这是极其私密以至于毫无保留的信任交付——他的灵力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卫莲的经脉，肆意游走。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只有道侣才会做的事。
道侣……？
依稀间，他不自觉地想起当初为了忽悠郁时微随口扯的那个谎，心跳又漏了一拍。
过去数百年间，他生活的全部就是修炼、战斗、追杀和逃亡，从未思考过情爱之事，哪怕当初还在妄墟宗时有不少女修乃至男修明确对他表达过好感，可他心中从无波澜。
但如果对象是卫莲的话……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非但不排斥和卫莲进行真正的双修，还……有些期待。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刚升起，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来，最近要多双修几次了。”
卫莲那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言犹在耳，不断回响，炸得他心神不属，从主卧门口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直至后背撞到墙壁才惶恐不安地捂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静默了半晌，他快步走到和卫莲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的次卧，盘膝坐到床上，开始运转周天调息。
他需要尽快恢复修为。
只有重回化神期，他才有资格站在卫莲身边，才有能力保护对方不被任何人觊觎。
……
第二天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卫莲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门前往剧组。
符影这个人物在《悲欢楼》中算是贯穿主线的重要配角，戏份不少，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都要全天候跟组生活，并且随剧组辗转多个外景拍摄地。
今天只是去北郊的影视基地参加开机仪式和第一场戏试拍，之后还要去江左水乡、南越古镇和西北荒漠取景，行程排得很满。
而澹台信这几日接连战斗消耗太大，不宜跟着他东奔西跑，加上又答应了要指点白奕真修行，所以暂时无法跟随同行。
按照计划，卫莲打算等拍摄工作进入正轨后再视情况联系澹台信过来汇合，进行必要的双修疗伤。
想到这里他从次卧房门处收回视线，拎着旅行包走到玄关换鞋，打算出发。
“等等。”
澹台信推开次卧房门，别别扭扭地走了出来。
此时卫莲也已经将客厅的防盗门拉开了一半，见对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干脆转过身正面对着他，以眼神询问用意。
四目相对。
这剑修现在和其少年状态时总会被人误认成女孩子的模样是两个极端，高挑挺拔，身形颀长，尽管穿着老头汗衫也像是秀场同款。
只不过，他的身高站在楼层仅有两米多的出租房里显得非常有压迫感，一不小心就会撞到门框。
“你……一个人去？”他犹豫了半天才挤出来这么一句干巴巴的问询，说完就烦躁地皱紧了眉，似乎很不满意自己这种婆婆妈妈的表现。
见卫莲只是平心静气地点头，他刚刚组织好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他原本想说“我陪你去”，可心下很清楚实际情况不允许，一来他已经跟白奕真约好了时间，二来……他目前的能力连桑迎的具体境界都看不透，就算跟在卫莲身边也无甚大用，即便真遇到什么意外，他不仅无法保护对方，还有可能成为拖累。
卫莲等了几秒，见他没有下文，语气难得的缓和了几分：“你先养伤，等过几天我和剧组转场去外地再联系你，到时候……”
他停顿了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坦然道：“再双修几次，你的状态会更好些。”
澹台信当即愣住，只觉得耳朵根又开始发烫了——这人为何总是能用如此直白正经的语气说出这般尴尬又……亲密的话语？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也开了，穿戴整齐的沈令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新换了身浅灰色西装，里面搭的白衬衫，没系领带，但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是准备出席财经会议的商业精英，跟“剑修”二字毫不沾边。
如果不是肩膀上的鹦鹉绿得太过扎眼的话，这身打扮完全可以出入观塘市任何一家大公司的写字楼。
“早啊。”
他笑容满面地朝门口两人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卫莲手中的旅行包上，故作好奇地问道：“小卫道友这是要出发去剧组了？”
“嗯。”卫莲应了一声，抬脚就要往外走。
沈令舟紧跟几步和他保持并肩，脸上笑容不改，语气却认真了些许：“要不，我去给你当保镖吧？”
闻言卫莲停在楼道，门口的澹台信也拧眉看了过来。
他盯着沈令舟看了几秒，又瞥向对方肩头的绿毛鹦鹉——此乃叶逐隐灵力所化的乾皋，既是监视工具，也是那位太清掌教降临的载体。
虽然这只鸟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和普通宠物没什么两样，可卫莲从未忘记它的本质。
此前在执念空间里，桑迎曾主动提及和叶逐隐之间的旧仇，如今五百年过去了，这仇恨有没有化解，谁也不清楚。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桑迎和叶逐隐都是他现在惹不起、猜不透还躲不掉的存在。
所以，与其夹在这一人一狐之间被动应付，倒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们碰碰面，届时两个老冤家隔空对视，说不定能互相牵制，转移矛盾。
而他只需当个识时务的旁观者，找出双方的弱点，寻到破局的机会。
念头一起，他心中便立刻有了决断：“好，那就劳烦沈道友了。”
见卫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沈令舟的同行请求，澹台信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当然能领悟卫莲的意图，可理解是一回事，情感上接受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