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了。”
卫莲语气平淡，用的却是命令式的口吻。
他压根懒得理会别扭剑修这点无意义的挣扎和逞强，用手臂稳稳地托住少年的腰，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无大碍，只是力竭加上强行运功岔了气。
澹台信身体一僵，本想反驳几句，但最终只是愤愤地将脸偏向车窗方向，不再看卫莲，可若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他耳根泛起了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
等澹台信的状态稍微平稳一些后，卫莲扶着他靠回椅背，然后向上官淇报出了他从原主应宛身份证上看到的地址，淡然道：“你把我们送到那附近就行。”
上官淇先是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卫莲说的地址，为了确认具体位置还是用导航搜了下，随即惊讶地“啊”了一声道：“龙鼓洲……天哪！你家住这么偏吗？都快出市界了！”
“那边全是山路，我得给车子加点油才能开过去，等到地方估计都凌晨了。”他透过后视镜狐疑地看了卫莲一眼。
据他所知，应宛虽然也是观塘本地人，但家庭条件貌似一般，而且听说对方从大一开始就做平面模特了，平时基本都是住校或者在外面租房子方便兼职，怎么突然要回地处远郊的乡下老家？
得知这个信息卫莲心下一沉，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只是本能地选择身份证上的住址作为临时落脚点，没想到这个地方会如此偏远。
尽管他已从上官淇那里得知了原主是大学生，按理说可以住学校宿舍，但那种公共环境显然不适合澹台信这样状态不稳定且现代社会常识几乎为零的上界修真人士。
更何况，他自己也对大学校园生活一无所知，贸然前往原主的学校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探究，极易暴露身份。
此时澹台信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显然没兴趣也没精力给予参考意见，而卫莲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有犯难。
感受到这异乎寻常的沉默，上官淇再次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两人——右侧的玄衣少年脸色苍白，显然很不舒服；左侧的青年虽神情淡漠，可眉宇间也难掩疲惫，连那头扎眼的银发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他看得出两位高人处境尴尬，尤其是刚刚吐过血的澹台大师看上去状态极差，必须好好休养。
“要不……去我那里吧？”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见卫莲抬眼瞥向后视镜，他慌忙补充：“我有时候要直播到很晚，怕吵到室友，所以在学校附近的‘阅景湾’租了间小公寓。”
“都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赶夜路去郊区很不安全的……你们不如先到我那将就一晚，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呗！”
说完他心情忐忑地等着卫莲的回答，一方面他是真心想要报答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其实对未知领域充满了好奇，总觉得只要跟着这两位大佬就能看到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好。”卫莲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身无分文，口袋里只有原主的身份证和澹台信赠予的那瓶丹药，一时间确实找不到落脚地，上官淇的提议是当前情况下最便捷稳妥的方案，只有解决了栖身之所的问题才能规划下一步计划。
得到肯定的答复，上官淇心情大好，别过头冲着卫莲和澹台信粲然一笑道：“好嘞！那咱们就直接回市区！”
“对了，应宛，你这次……是出去拍外景遇到什么事了吗？前些日子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都说你失踪了。”他边开车边小心翼翼地询问，既怕惹得对方反感又确实止不住担心。
卫莲心绪微动，但脸上并未显露异样，只言简意赅地答了句：“嗯，碰上点小意外。”
上官淇见他不愿多谈，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聊起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比如哪个社团出了奇葩活动，大学城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茶餐厅，校园论坛近期热度最高的八卦帖子等琐碎的内容。
“对了，咱们学校那位‘太子爷’秦书尧！”
上官淇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事，眼睛亮了亮，随后便幸灾乐祸地说道：“上星期他居然跟他那个大一的小情人在学校琴房……嘿嘿，你懂的，结果不小心把琴键给弄坏了，听说最后闹得可尴尬了！”
卫莲听到这个名字时觉得有些耳熟，但努力回忆了一下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原主的记忆被噬魂瘴雾丹洗得一干二净，上官淇漫无边际的闲聊话题正是他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倾听，偶尔会在关键处提出一两个问题引导上官淇透露更多关于“应宛”这个人以及此间世界的具体细节。
他需要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原主的社交网络和行为习惯，并尽快融入这个名为“下界”的新世界。
澹台信始终安静地靠在窗边，对上官淇一惊一乍的笑闹声充耳不闻，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卫莲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并未完全平稳。
又过了一个小时，车辆离开荒僻的南郊山区，驶上高架桥，观塘市区密集的高楼大厦飞掠而过，城市的灯火被雨色晕开大片模糊的光斑。
这景象跟卫莲记忆中穿越前的世界和第一个任务位面的现代都市相似度颇高，可仔细看去又隐隐有些不同。
只不过，眼下他已没有余力深思。
当上官淇终于将车子停在一栋公寓楼下的泊车位时，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已是八点二十五分。
雨还在下，但比起郊外山林里的瓢泼之势小了很多，落在挡风玻璃上只留下些许积水。
上官淇熄了火，语气轻快地宣布：“到了到了！这边离学校和商业区都近，吃饭买东西都方便得很！”
“对了，我爸妈在庙街那边开了家大排档，改天带你们去尝尝！”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回头看卫莲和澹台信，话里话外都透着发自真心的热切。
他爸妈做了十几年餐饮，经营的“越香鲜食档”在观塘本地颇有名气，家中算是薄有资产，他自己捣鼓自媒体也赚了点小钱。
因此他租的这套公寓虽然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优越，在寸土寸金的观塘市绝对属于档次不低的住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