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了就不能退货,只能写这个……这个‘叶浣缨好’了是不是?
还要拿到书房去挂着?
荣仪贞闭了闭眼,强忍着骂叶濯的冲动,行云流水般写下了那四个大字。
“可以了。”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话声音都没有刚才大,“拿去给叶大人吧,就说我谢谢他。”
鹤顶憨憨一笑,估计着字迹干得差不多了,这才去收。
小团子小姐人真好,不但给主子写字,还让他代为道谢。
就是这‘谢谢’两个字,小团子小姐说得咬牙切齿的,想必是很感谢的意思。
主子交代,他要记下小团子小姐的每一个表情,回去逐一汇报。
这句咬牙切齿的感谢,他也要好好和主子形容才行。
……
金成来到荣府那日,叶濯请工匠为荣仪贞在宁安楼里修建冰窖的事,在荣府内已经人尽皆知。
松月院内。
金扶月抱着金成哭得如同泪人。
“好侄儿,你可算来了,若再晚些,只怕就见不到你姑母了。”
荣仪泠小声跟在一旁啜泣:
“表哥,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和母亲过得有多苦吗?”
“父亲又纳了个姨娘李氏,她仗着自己怀了男丁,日常抢我们的吃穿用度不说,就连母亲从金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汀兰也被她争了去。”
“她这是故意要羞辱我们!”
金成倒是比两人冷静得多。
他先是看看荣仪泠,又伸手拍了拍金扶月的肩膀,眼神阴鸷:
“姑母别愁,不过是个妾室而已,就算生出了儿子,也只会是你的儿子。”
“待我不日金榜题名,姑母将孩子抢来抚养,在内宅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个姨娘,难道还是难事吗?”
金扶月摆手,抽泣道:
“不单单是一个姨娘的事情,成儿,姑母寄去家中的信你可看到了?”
金成一顿,眼神闪烁。
“什么信?姑母向家中寄信了?怎么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
金扶月了然,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拉着金成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看见。”
“眼下一个李花渺根本奈何不了我,不过是我不愿与她相争罢了。”
“最重要的是府中那个荣仪贞,她才是个丧门星,她见不得荣家任何一个人好啊。”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金扶月和荣仪泠将荣仪贞回到荣家之后的所作所为,向金成念叨了一遍。
金成越听越是沉默,等金扶月都说完,他安静些许,问:
“若真是这样,那叶大人是对荣仪贞有意?”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金扶月一想起荣仪贞有叶濯撑腰的样子,气得牙都痒痒:
“若说是看在她母亲与安禾大长公主的份上,也不至于护她到这个份上。”
“若说是喜欢她,荣仪贞夜夜归家,除非叶濯压根不是个男人,否则两人能从不苟且?”
金成听姑母这话,脸色一变,用眼神暗示金扶月,荣仪泠还在屋内,不好说这些让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去。
金扶月却是不在乎:
“泠儿不小了,男女之事也该知道些,省得将来离开荣家,尽剩下被人骗的份。”
金成又问:“那郑秋华,当真将郑秋宁留下的钱财,全都给荣仪贞了?”
他问这问题时,眼底的暗色深不可测,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金扶月却是未觉:“那是当然。这些财产一没,损了灼华院的大半元气,如今她们日子过的,连咱们松月院也不如。”
……
晚上,荣淮设宴为金成接风洗尘。
荣家人除了被叶濯带走的郑秋华和荣老夫人以外,几乎都在。
金扶月笑容满面,从外拉了金成进来。
荣仪泠也被特许今日可以走出松月院,跟在金成后面,多日不见,她长大了些,通身气度也沉静了不少。
荣南难得没和李姨娘腻歪,反而与金扶月坐在一起,态度比之前好出许多。
荣仪贞坐在荣仪燕身边,身穿浅蓝绣银荷花暗纹衣裙,头戴绢花,一朵和田白玉镶东珠的簪子斜在绢花中间,色泽光亮,很是添彩。
她静静坐着,默默听荣淮与荣南就金成寒暄。
荣淮道:“金家这位侄子,可是我从小就看着的,那时咱们家还未发迹,我便看出这孩子未来前途无量。”
荣南也说:“成儿自小悟性惊人,明年春闱必定高中,说不定日后,姑父还要靠你提携。”
金成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敬酒:
“承蒙姑伯父与姑父厚爱,侄儿一定发奋努力,日后好报答姑姑与诸位长辈。”
荣仪贞正好坐在金成的斜侧方。
自他站起敬酒时,抬眼就能将人打量个遍。
只见他一身秋香色锦袍,用鎏金发冠束着发,腰中一块玉牌,成色不错,价格昂贵,甚至上头的雕刻,与鎏金发冠出自同一张图,也是如今京中最流行的蟾宫折桂。
可见,这人虽然身在地方,心却在京城。
连京中如今流行什么,都清楚得很。
正愣神间,听见金成一句:“还有一杯,我想敬给二妹妹仪贞。”
荣仪贞抬眼。
就见金成眸如深潭,温和包容地望向她:
“我知道姑母和泠儿与二妹妹有过龃龉,给了你不少委屈,如今我来道歉,还希望你看在亲戚的份上不要怪罪。”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众人面色各异。
金扶月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不明白金成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荣仪泠更是不懂,心底却莫名生出一抹恼意。
母亲与她说过,如今她名声有损,日后嫁人必定不如从前。
幸好还有表哥金成。
日后,她可以嫁回金家去。
就凭母亲自小将表哥带大的情分,表哥一定会对她好的。
可是……
她的表哥为什么不向着她,要去给荣仪贞道歉?
她现在这么惨,明明就是荣仪贞害的!
荣仪贞沉默,坐在原位,没有任何反应,如水般的眸子静静看着站立举杯的金成。
“表哥确定要敬我?”
金成举着杯子,眼带尴尬,却依旧维持着笑容:“不知鸣飞是否有这个荣幸。”
荣仪贞面上不屑,勾起唇角,声音发冷:“当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