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剧烈地喘息，耳朵里还残留着门外那恐怖的爆炸轰鸣。
实验室内部一片漆黑，只有他个人终端屏幕散发出的微弱蓝光，映照着他苍白而布满汗珠的脸。
“雅典娜，实验室状态？”
他低声问道，声音因为脱力而沙哑。
“正在扫描实验室内部系统，主人。”
雅典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轻微的电流干扰音，但依旧稳定，“独立维生系统正常，备用电源接口完好。主供电线路已在外部爆炸中被切断。是否启用备用电源，恢复基础照明和实验设备供电？”
“立刻执行，最低功耗模式。”
陈默命令道。他需要光线，更需要那些冰冷的仪器。
“指令确认。正在接入备用电源……基础照明已启动……主要分析设备端口供电已恢复。”
几盏嵌在天花板上的应急灯条亮了起来，发出柔和但足够视物的白光。
熟悉的实验室轮廓逐渐清晰——中央的多功能实验台，墙边排列的分析仪器，角落里的生物样本冷藏柜，还有散落在各处的、他之前未来得及整理的研究资料。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差不多。
陈默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
每动一下，身体都像是在抗议。
镇定剂的效果正在快速消退，尖锐的痛楚重新占据了他的感官。
他踉跄着走到实验台旁，拉过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高脚凳坐下，身体的重量几乎是砸在了上面。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银灰色的注射器，放在了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灯光下，注射器外壳上的“复合维生素”字样显得格外讽刺。
“雅典娜，启动高精度光谱分析仪和基因序列测定仪。准备接收样本数据。”
“设备正在预热，主人。预计三十秒后可进入工作状态。”
陈默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实验台，找到了一个无菌操作盒、一支微量移液器和几个密封的样本皿。
他的动作因为疼痛和药物副作用而有些迟缓，但依旧精准稳定，那是无数次实验养成的肌肉记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无菌操作盒，将注射器放入其中。
然后拿起移液器，精准地刺破注射器的密封胶塞，开始抽取里面那粘稠、颜色介于深灰与墨绿之间的液体。
“样本已提取。”
陈默将吸取了液体的移液器尖端对准一个样本皿，缓缓注入，“标记为样本一。立刻开始光谱分析。”
他将样本皿放入光谱分析仪的卡槽中。
仪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内部的光束开始扫描样本。
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涌现在他面前的嵌入式屏幕上，同时也在雅典娜的核心数据库中高速处理。
“光谱分析初步结果已生成。”
雅典娜的声音响起，“检测到极其复杂的长链有机分子结构，部分片段与已知蛋白质和核酸类似，但存在大量未知峰值。能量读数异常活跃且极不稳定，呈现出基因纠缠的部分特征。”
基因纠缠？陈默眼神一凝。
这与他之前的某些理论不谋而合。
“继续分析，建立三维分子模型。”
他命令道，同时拿起另一个样本皿，准备进行基因序列测定，“雅典娜，交叉比对奥姆尼集团内部数据库，特别是工程师计划相关的所有加密文件，查找任何与这些光谱特征或分子结构相似的记录。”
“正在执行交叉比对……警告，访问部分高度加密数据库需要更高权限或特定密钥，强行破解可能触发警报或数据自毁。是否继续？”
“绕过警报，尝试非侵入式数据关联性扫描。”陈默沉声道。
他不能冒险触发奥姆尼集团核心系统的警报，那等于自投罗网。
他将第二份样本注入基因序列测定仪。
这台仪器的工作时间更长，但能提供更深层次的信息。
等待的过程中，陈默没有闲着。
他找到了实验室里的应急医疗箱，里面有更全面的基础药品。
他脱下早已破烂不堪的病号服上衣，露出布满淤青和几道划伤的胸膛和肩膀。
肋骨处的疼痛让他每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用消毒喷雾清理了伤口，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他笨拙地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抗生素和一支营养补充剂——这次是真的营养剂。
最后，他用医用胶带和绷带，尽可能地固定住骨折的左腿和可能裂开的肋骨。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满头大汗，脸色更加苍白。
“主人，非侵入式扫描发现关联性线索。”
雅典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处理，“在索恩博士窃取您的普罗米修斯AI核心代码后建立的一个私人加密日志中，提到了生命之种、基因催化剂以及不稳定变异诱导等关键词，其附带的部分早期实验光谱数据碎片，与样本一的特征存在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度。”
索恩！又是他！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果然，奥姆尼集团对这种物质的研究由来已久，而且索恩很可能深度参与其中。
“基因序列测定初步完成。”
雅典娜继续汇报，“分析结果令人震惊。样本一中包含的核酸片段，并非单一来源。其中约百分之三十与已知的人类dNA片段高度吻合，但存在大量人为修改和编辑的痕迹。另外百分之六十为完全未知的序列，结构极其复杂且高效，呈现出某种……设计的特征。剩余百分之十，似乎是多种已知生物基因的混乱嵌合体，包括某些昆虫、爬行类，甚至植物的片段。”
某种设计？混乱嵌合体？陈默盯着屏幕上缓缓构建出的、扭曲而复杂的双螺旋结构模型，感到一阵心悸。
这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这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一种以人类基因为蓝本，融合了未知高等科技和混乱生物基因的……怪物胚胎？
“雅典娜，将未知序列部分单独提取分析，尝试破译其编码规则和功能模块。同时，将人类dNA修改部分与奥姆尼的基因编辑项目数据库进行比对。”
“指令执行中。未知序列分析难度极高，预计需要大量运算资源和时间。人类dNA修改模式比对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和陈默压抑的呼吸声。
他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大脑也在同步高速运转，试图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中，窥探黑水的真正秘密。
他知道，自己正触及一个远超想象的恐怖真相。
而解析黑水，不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找到对抗这种恐怖力量，以及其背后那个庞大阴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