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泽语的本事在这里。
若不是温时酌阻拦,他能杀光所有的影卫。
自从替他阿姊报过仇后,温时酌就成了严泽语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人。
只要温时酌想,他就是拼死也得杀出条血路,让温时酌踩着出宫。
可惜,如今是温时酌不想走。
严泽语没法子。
只在心中暗想,定是端景耀迷惑了公子。
严泽语知道自己脑袋笨。
不过,他知道个脑子聪明的。
尽管鱼安易那人一肚子坏水,但严泽语觉着能考上状元的应该要比他聪明一些。
等他出宫找鱼安易帮他合计下,两人先想法子把温时酌弄出来再说。
严泽语这么想,转头沉沉看了温时酌眼,就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温时酌也没顾得上去管端景耀,而是蹲下来,挨个去看那些影卫的伤势。
好在严泽语心里清楚温时酌不想看到他伤人,只是出手点了这些影卫的穴让他们动弹不得。
影卫躺在地上,但都伤得不重。
温时酌见状松了口气。
看来严泽语还是有分寸的。
但他也不会解穴位,温时酌眸色哀求地看向背对着他的那人。
端景耀不出声,在旁站着。
本是想等温时酌来哄他,来跟他解释。
然等了半晌也没见动静,回头看去,才发现这人已经开始扒拉起影卫来了。
皇帝的脸红了,绿了,青了,黑了。
半晌,端景耀自地上抓了把石子。
用力一掷,石子散开,全砸在了影卫的身上。
温时酌刚要出声问端景耀做什么,那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影卫却全都起身,劈里啪啦跪了一排,磕头,
“影卫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合着端景耀那一把石子是为了给这些影卫解穴位。
温时酌垂眸看向齐刷刷跪着的影卫,摇头。
倒也不怪他们护驾不力,严泽语从鬼门关淌了这么多次,步入宗师境界,就连端景耀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无声无息就让人把剑夹在脖子上了。
这群影卫又怎么敌得过。
“请陛下责罚。”
端景耀没出声,影卫也不敢抬头,齐声喊道。
温时酌想去拉端景耀的手,却被这人甩开。
想来是还在生闷气。
温时酌锲而不舍,又去扯他。
端景耀仍旧不理他,只是这次他力道大了些。
温时酌本就站的不稳,被他这么一带,就要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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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为了追严泽语,两人追出殿外,如今温时酌站着的是条鹅卵石路。
这要是摔上去,青紫破皮定是有的。
温时酌知晓端景耀心中有气,即使摔倒吃痛不出声,只是撑着站起身。
本想拍拍衣裳上沾染的尘土,却觉掌心刺痛,张开手一看,才发现摔倒的时候也不知划到了哪块儿尖锐的石头。
掌心破了道长长的血痕。
“嘶...”
温时酌甩甩手,在心底暗骂。
狗皇帝,冲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找严泽语去。
要不是有我拦着你早就被他钉在墙上当人肉串了。
端景耀甩开他后,思索,等温时酌再来哄他两下,他再服软。
可等了许久都没见动静。
这才转身。
目光骤然定在身后沾了尘土的寝衣。
“你摔倒了怎么不出声?”
端景耀也顾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了,三两步走到温时酌面前,拉过他的手,细细去看。
伤处还沾了些泥土。
温时酌没找到东西擦血,又不能抛下端景耀还有跪在地上的一众影卫不管。
只能就这样晾着伤口。
血干涸结痂看上去还挺唬人。
端景耀气还未消,但心疼和怜惜占据上风,可温时酌又是因他才会摔倒的。
端景耀迟疑片刻,把火撒在了影卫身上,恼道,
“还有你们这群废物,皇后摔倒了,你们都在地上跪着作甚?一个两个,哑巴了吗?不知道爬起来扶一下?”
影卫头磕得更低了。
“陛下息怒。”
那皇后是端景耀一手推倒的。
他们这些影卫,怎么敢妄自揣度圣意?
谁能料到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不定他们把温时酌扶起来,端景耀还会觉得他们不配碰皇后。
“好了,怪他们干嘛,这大晚上的,让他们早点起来吧。”
温时酌看端景耀朝影卫发火,劝道。
端景耀急着要给温时酌处理伤处,也懒得去管这些影卫,只说了句,
“自己去领罚。”
影卫们如释重负,纷纷运行轻功,迅速消失在原地。
“还在生气吗?”
温时酌被端景耀拉着走,跟在他身后,还不忘问。
他都受伤了。
这狗皇帝再不消气的话,温时酌就不伺候了。
都这个时辰了,他也该睡了,这些狗男人净知道来折腾他。
实在不行,他们去拔刀互砍也行。
只要能让他安稳睡会就行。
“朕不气了,行了吗?”
端景耀咬牙恨恨道。
温时酌就是仗着自己见不得他受伤。
偏偏皇帝就吃这套。
杀父弑兄,踏着尸山血海左上角龙椅的皇帝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不得心上人受伤。
方才端景耀甩开温时酌时,他就已然后悔。
只是心底分那点傲气和醋意让他一时半会低不下这个头。
影卫都看见了。
从皇后的寝宫里跑出了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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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景耀再怎么说,也是天子,这对他而言是折辱。
传出去,他就会颜面扫地。
尽管今夜看到严泽语的都是他一手带出的影卫,端景耀知晓他们不会嚼舌头到处说。
但端景耀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拉着温时酌回到寝宫,命下人取来药箱和清水,亲自为他清理伤口。
沾了清水的棉布擦去灰尘和血痂,端景耀才用指腹沾了药膏,轻轻点在温时酌掌心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药膏微凉,触到皮肉时,温时酌指尖下意识地颤了颤,却忍着没抽回手。
端景耀垂眸盯着他的伤口,眉头紧锁,指腹沿着伤处边缘缓缓摩挲,像是要把那些干涸的血痕一点点揉散。
“疼就说。”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温时酌摇头,唇角扯出一丝笑,
“小伤,不碍事。\" ”
端景耀抬眼看他,眸色沉沉,
“小伤?”
他指尖忽地用力,在伤口边缘按了一下,温时酌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指尖猛地蜷起,却被端景耀牢牢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疼不疼?”
端景耀又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执拗的逼问。
温时酌抿唇,半晌才低声道,
“还是有点疼。”
端景耀这才松了力道,指腹重新放轻,沿着伤口缓缓涂药。
药膏渗进皮肉,泛起细微的刺痛,温时酌指尖微微发抖,却不再躲闪。
端景耀盯着他的反应,眸色渐深,忽然俯身,在他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呼吸拂过伤口,温时酌一怔,抬眼看他。
端景耀却避开他的视线,只低声,
“以前朕还小的时候,受了伤,奶娘就是这样给朕吹的。”
先皇后不关心端景耀,太子自幼身边便只有奶娘和丫鬟陪着。
温时酌心头微动,还未开口,端景耀已拿过一旁的细布,一圈一圈缠上他的掌心。
他包扎的动作极稳,指节偶尔擦过温时酌的手腕,带着薄茧的触感,又痒又麻。
寝殿内烛火摇曳,映得端景耀侧脸轮廓分明,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温时酌静静看着他,忽然开口,
“陛下还在生气? ”
端景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冷笑一声,
“朕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半夜三更,皇后的寝宫里闯进个男人,还拿剑架在朕脖子上....”
他手上力道蓦地加重,绷带勒紧,温时酌闷哼一声,端景耀却恍若未闻,继续道,
“朕是不是还得夸他身手好?”
温时酌无奈,
“小严性子莽撞,但他绝无恶意。”
对别人没恶意,但对端景耀就不一定了。
尽管温时酌知道严泽语是怎么想的,但总归不能在端景耀面前挑的太明了。
“小严。”
端景耀眯起眼,语气危险,
“叫得倒是亲热。”
这还亲密?
就非得连名带姓的
温时酌哑然,正想解释,端景耀却忽然倾身逼近,一手撑在他身侧,将他困在床榻与自己之间。
他眸色幽深,带着几分压抑的戾气,
“你怎么就这么爱捡麻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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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安易是温时酌捡的。
捡了个新科状元回来,如今鱼安易在朝堂上如日中天。
也不知温时酌是怎么教的。
鱼安易靠着在政事上独到的见解,以及不与人交恶圆滑的处事作风,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尽管端景耀有意打压他,给他派遣些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但鱼安易总能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的,顺带还提升下自己在朝中的威望。
朝堂上那么些大臣,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论功行赏,端景耀也不能做的太过。
只能把鱼安易的官往上抬。
这才过了多久,鱼安易就爬到了正三品的位置。
也许等些时日,论功行赏,他就得把因孙资死亡空出的丞相位置封给鱼安易。
端景耀又不是真的昏君暴君。
哪能轻而易举的就杀了鱼安易?
他让影卫查过这人。
跟着温时酌长大,同外人没什么交集。
科考也是凭自己的本事。
为官后更是小心谨慎,清廉正直,府邸连个下人都不请。
端景耀想惩治他,都找不到罪名。
有个鱼安易就算了。
至少端景耀能约束他,让他进不了宫,也见不到温时酌。
本来皇帝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又冒出一个刺客。
这刺客武艺高神来无影,去无踪,出入皇宫犹入无人之境。
坐在高位上的人更是惜命。
生怕自己丢了辛苦谋算来的一切。
如今有这么个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刺客存在,这让端景耀如何安心。
可问起温时酌来,这人就只说是捡来的。
什么都是捡来的,怎么不见他...
温时酌知道端景耀不信。
可这确实是他捡回来的。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陛下你知道的,我比较心善,我若是不心善的话,你我二人也就不会相遇了。”
温时酌抽回手,柔声道。
端景耀一愣。
似乎确实是这样。
若是温时酌没有捡鱼安易回去,那自己当初找鱼石讨债时也不会看到温时酌,他们二人更不会有之后的交集。
“陛下,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端景耀仍有不甘,不愿动弹,见状温时酌只能换个法子。
毕竟端景耀在他这里是吃软不吃硬的。
温时酌指尖微微用力扯住端景耀的手,嗓音低软,
“我手疼。”
端景耀口嫌体正直。
“伸出来我看看,是不是布条扎得太紧了?”
“其实,不疼了,陛下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
端景耀凑过来要看的时候,温时酌收回手,吹灭了蜡烛,顺势还把端景耀也一同扯到了床上。
哄你两下得了,不要得寸进尺。
温时酌想。
端景耀许是听到了他内心的念头,竟真的消了火。
方才温时酌进殿先换了身寝衣。
身上还带着熏香的味道。
端景耀抱着他,一点点静下心来,最后只说了句,
“你以后不要再和他们有过多往来。”
窗外夜色深沉,风声呜咽,温时酌算是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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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到有宝子评论这个世界攻的质量不高,那我还是要替小端,小严,小鱼说句话的。(我家三个孩子听到这话后一直哭)
小端谋权篡位的皇帝,小严接下来的设定是宗师级别高手,放眼天下都没对手的那种。
小鱼新晋状元,以后也会是权倾天下的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