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这之前,不论李冬究竟在无意之间犯下什么样的过错,晏氏决然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冷眼相待。
甚至故意斥责他的失礼。
回想起晏鹤清前脚刚刚离开,李冬不由得死死地攥着拳头,又觉得这晏鹤清指定是在晏氏跟前说道自己的坏话了。
“阿娘,你何必要这般斥责我?”
“难不成是因为刚刚阿姐与你说什么难听话了?”
“如今之际,这里又没有旁人,阿娘何必如此苛责?”
李冬阴阳怪气地说道了好几句,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注意分寸。
听闻此话,晏氏难免是觉得自己现在这算得上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没忍住转过身看了眼李冬。
“阿冬,你可知晓你这在说什么?”
晏氏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来,她沉沉地叹息一声。
“你可莫要忘记了,不论如何,阿清是你的至亲姐姐。”
“她不论如何做,都不可能会害你!”
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李冬丝毫都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他只是反过来看了眼晏氏,说话时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冷嘲热讽的意味。
“阿姐先前便怎么都看不惯我,现如今,她又如何可能会愿意原谅我从前犯下的过错?”
李冬撇了撇嘴角,依然嘲讽着。
“适才指定是她故意在你跟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会让阿娘现在这般偏袒她。”
晏鹤清从始至终,并未说过李冬半点不好。
她甚至也曾经提起,待所有的事情稳定下来后,晏鹤清会亲自去寻找机会,将来再替李冬安排可以念书的私塾。
可偏偏现在,李冬要用这种怀疑的态度去揣测晏鹤清的心思。
每每回想起这一切,晏氏便觉得李冬像极了白眼狼。
她看了眼跟前咬牙切齿的李冬,心中亦是有些愤懑不平的。
“李冬啊李冬,你阿姐先前对你怎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你竟然还有胆量这般胡说八道!”
“你若是觉得这个家容不下你,你就趁早回去!”
晏氏确实是为此感觉到心寒。
可同样的,晏氏也觉得李冬和李大一般无二。
她总是能够从李冬的身上看见李大自私自利的影子。
以致于此刻,晏氏在一气之下,说出了极其狠绝的话语。
原先李冬无非是在明里暗里地阴阳晏鹤清,可现在听清晏氏这般气急恼火说出口的话,他瞬间慌了神。
李冬根本就顾不得胡思乱想,扑通一声赶忙在晏氏跟前跪下来。
“阿娘,是我错了。”
“您现在身体虚弱,也不能这么大动肝火。”
李冬一边红着眼眶求饶认错,又一个劲地伸出手扇自己巴掌。
“阿娘,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
“阿娘,您别生气啊。”
瞧着李冬翻天覆地的变化,晏氏并未为此感觉到有所动容。
反之,晏氏心里面也很清楚如今的这种局势。
李冬之所以会这么说,又特意认错,不断地赔礼道歉,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回那个虎狼窝似的李家。
晏氏将李冬的手剥开。
她转过身去,只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若是还在乎我这个娘亲,从今往后,便不得对你姐姐无礼,也不得说那种话。”
“若不然,你就走,也莫要留在我身边碍眼。”
晏氏从来都是极其良善的性子。
过去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晏氏总是能够温柔体贴地照顾李冬,这久而久之的,自然也让李冬酿成了一种得寸进尺的性子。
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晏氏对自己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冬心里面有无数的怨气,却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够发泄。
他只能狠狠地咬着牙,又竭尽可能的将这一切委屈咽进肚子里。
“阿娘,您说的这些话我记下了,往后绝对不会再犯。”
直至这时候,晏氏方才是稍微舒了口气。
她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继续追究。
“今日我有些乏累了,你先回去吧。”
听晏氏这么说,李冬自然不好继续硬着头皮地留下来。
他忙不更迭地点头应答:“好,那阿娘你好好歇息。”
先前李冬曾经为了能够跟随在晏鹤清和晏氏身边,特意和李家的那些人恩断义绝了。
他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回那个四处漏风的李家。
可同样的,李冬也不甘心自己这般被人忽视。
想起晏氏今日如何偏颇于晏鹤清的时候,李冬恨恨地咬着牙齿,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憎恨和怒火。
偏偏是因为现在的李冬根本就没本事,也报复不了晏鹤清。
他便只得继续潜藏在府中,静观其变。
另外一边。
晏鹤清从晏氏的院子离开后,便照常去了偏院看望陆溟夜。
也不知清梧究竟去了哪里。
如今之际,院落中仅仅剩下陆溟夜一个人。
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看着院中的已经枯败的垂柳树,止不住地微微出神发愣。
瞧见这情形时,晏鹤清只是低低地咳嗽一声。
“咳咳。”
提醒过后,晏鹤清不急不缓地走近。
“知州大人当真是好雅兴,不成想您现在竟然有功夫在院中欣赏这些树木的衰败景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听见这声音响起来,陆溟夜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并未回头去看晏鹤清,反倒是低声呢喃着。
“我和它们,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因为二人之间相隔甚远的缘故,晏鹤清一时间并未听见陆溟夜低声说出口的这番话。
直至走近一些,晏鹤清方才瞧见陆溟夜的脸色晦暗不明。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依然惦记着陆溟夜的真实身份,知晓他是青坷镇任职的知州大人,她便也希望陆溟夜能够将整个青坷镇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彻查清楚。
也好借助这机会,还给当地百姓一个公道。
所以瞧着陆溟夜满面颓然的神色时,晏鹤清微微抿了抿唇,还是一本正经地强调着。
“知州大人,您无需因为眼前的这些事情介怀,一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