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的浪涛在满月下泛着银光。萧夜蹲在登陆艇的阴影里,咸涩的海水不断灌入战靴。右肩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不是个好兆头,通常意味着临安城的赵桓正陷入某种危机。
\"潮位还有两刻钟到最高点。\"王焕压低声音,手中捧着的潮汐表是赵桓亲笔所绘,\"按陛下推算,这次大潮能送我们直接冲上悬崖栈道。\"
萧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身后三百名精锐。这些海军陆战队士兵是严格按赵桓《水陆战法》选拔训练的,每人胸前佩戴着铜制船锚徽章——与他锁骨下的星图纹身是同一材质。此刻他们正如暗夜中的礁石般沉默,只有眼中跳动的战意泄露了内心的澎湃。
\"记住战术。\"萧夜的声音混在浪花声中几乎听不见,\"A队占炮台,b队控栈道,c队...\"他突然顿住,右肩传来刀绞般的剧痛。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赵桓在御书房吐血,染红了刚送到的《马六甲战报》;太医按住帝王渗血的星图纹身,而窗外有人影闪过...
\"都督?\"王焕紧张地扶住他。
萧夜摇头示意无碍,手指却攥紧了胸前玉扣。这枚信物此刻烫得惊人,仿佛在呼应千里之外的某种呼唤。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c队随我直取总督府。\"
子时的更鼓从要塞隐约传来。当月光被云层遮蔽的刹那,萧夜吹响铜哨——三短一长,这是赵桓设计的进攻信号。刹那间,五十艘登陆艇同时启动机关,包裹铁皮的艇首如利剑般刺向岸边。
阿拉伯哨兵发现异常时已经太迟。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精准命中灯塔的火药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陆战队如潮水般涌上栈道。萧夜冲在最前,破浪剑在月光下划出致命弧线,将两名守军同时封喉。这个动作如此流畅,仿佛赵桓正站在身旁指导——事实上,这套剑法确实是帝王在御花园亲授的。
\"炮台已夺!\"东侧传来信号兵的高呼。
\"栈道控制!\"西侧也有人回应。
萧夜却皱起眉头——按计划,总督府应该已经升起焰火信号。他打了个手势,c队立即变换阵型,以赵桓独创的\"鱼鳞阵\"向要塞深处推进。转过第三个街角时,答案揭晓了:总督府前竟筑起了临时工事,数十名弓箭手正严阵以待。
\"盾阵!\"
命令刚出口,箭雨已至。萧夜旋身闪避,却仍有一支箭擦过右肩——正是旧伤的位置。剧痛让他单膝跪地,恍惚间又看见赵桓:这次帝王是在朝会上突然栽倒,手中奏折飘落的轨迹与眼前坠落的箭矢诡异地重合...
\"保护都督!\"
陆战队的盾牌瞬间合拢。萧夜咬牙折断肩头箭杆,发现箭羽染着熟悉的靛蓝色——与毒杀欧洲使团的凶器同色。更可怕的是,箭杆上刻着细小的汉字:「寅时北门」,这是他与赵桓约定的密会暗号。
\"燃烧弹准备。\"萧夜的声音因疼痛而嘶哑,\"三发连射,目标工事后方。\"
改良版火龙出水发出刺耳的尖啸。当爆炸的火光映亮夜空时,萧夜注意到工事后方有条隐蔽的地道——这正是赵桓战前情报中提到的\"阿拉伯人最后退路\"。
\"A队堵地道!b队随我冲!\"
总攻比预想的顺利。当萧夜踹开总督府大门时,那个肥胖的阿拉伯总督正试图烧毁文件。破浪剑抵住他咽喉的瞬间,文件堆里滑出张让萧夜血液凝固的图纸——《大宋东海布防图》,角落盖着东宫印鉴。
\"谁给你的?\"萧夜剑尖下压。
总督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牙齿:\"琥珀眼的王子说...你会来...\"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破藏在牙间的毒囊,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萧夜迅速搜查房间,在壁炉暗格里发现个铁箱。锁孔形状与他胸前的玉扣完全吻合。开启后,里面是马六甲海峡的详细水文资料,以及...半枚泛黄的贝壳。二十年前明州港分别时,赵桓将这片捡自沙滩的贝壳一分为二,半枚给他,半枚自留。
贝壳背面新增了四个小字:「待君同舟」。
玉扣突然剧烈震动。萧夜冲到窗前,看见海峡对岸亮起无数火把——阿拉伯援军到了。最前排战船悬挂的靛蓝色旗帜在火光中妖异非常,而旗舰的造型他绝不会认错:那是按东宫提供的图纸打造的新式战舰。
\"传令!全军撤回登陆点!\"萧夜将贝壳贴身收好,\"按陛下第七预案执行!\"
撤退比进攻更加行云流水。当陆战队带着俘虏和战利品回到海滩时,潮水正好开始退去。这是赵桓计算好的——涨潮送他们上岸,退潮带他们离开。萧夜站在最后一艘登陆艇上回望要塞,忽然发现最高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琥珀色的独眼正冷冷注视着他...
阿迪勒!那个本该被囚禁在临安的阿拉伯将军!
\"都督看!\"王焕突然指向海面。
东南方的夜空升起蓝色焰火,组成了北斗七星图案。这是来自临安的信号,但比约定多了道血色尾迹——赵桓教过他的最高警示:「危机降临」。
萧夜攥紧贝壳,感受着玉扣在胸口的灼热。此刻的临安城,是否也正被无形的暗潮吞噬?那个曾与他共乘一叶扁舟的少年天子,是否仍在惊涛骇浪中等待同舟共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