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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叶家的泥坯房里,空气沉得像凝固的铅块。

爷爷没有立刻责骂我偷翻《玄冥录》的事。他只是沉默地将那本泛黄卷边的线装书册,用一块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靛蓝粗布仔细包好,放回那个上了锁、藏在炕洞最深处的旧木箱里。落锁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记沉重的宣告,也像一道无形的界碑。

他背对着我,在油灯摇曳的光晕里站了很久。佝偻的背影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压抑着无声的风暴。我能感觉到那风暴的沉重,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最终,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沙哑到极点的声音,丢下一句:

“跪着。”

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条抽在心上。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冰冷的泥地上,在那只小小的蒲团前,膝盖重重地磕了下去。寒气顺着单薄的裤腿瞬间窜遍全身。我不敢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一小块被油灯照亮的、凹凸不平的地面,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淌,每一息都无比漫长。屋外呼啸的风声,仿佛变成了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在嘲笑我的莽撞。胸前的鬼玺紧贴着皮肤,冰凉沉寂,似乎也在无声地旁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也许漫长如一夜。爷爷终于缓缓转过身。他走到我面前,阴影笼罩下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等待预料中的雷霆震怒。

预想中的责打并未落下。一只粗糙、布满厚茧、却异常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顶。那手掌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心神安定的力量,驱散了我身上一部分的阴冷和恐惧。

“尘儿,”爷爷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肃杀,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知道错在哪了吗?”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怒火,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一丝…我那时还看不懂的痛楚。

“我…我不该乱翻爷爷的东西…”我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蚋。

“东西?”爷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那不是‘东西’,尘儿。那是叶家祖祖辈辈,用血、用命、用无数个像今晚这样的凶险时刻,才传下来的根。”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按了按我的头顶,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进我的灵魂深处:“你可知,那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道符,每一句口诀,背后都藏着尸山血海?藏着无数先人魂飞魄散的教训?你身上本就…本就带着常人没有的麻烦,”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我胸前衣襟下微微凸起的地方,“再不知深浅地触碰这些,无异于稚子抱薪玩火!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还是嫌爷爷这把老骨头,护你护得太安稳了?!”

最后一句,带着压抑的嘶哑,像困兽的低吼,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爷爷话语里那沉甸甸的分量,和他眼中深藏的、几乎要将他自己压垮的忧虑。我忽然明白了,我的莽撞,触碰到的不仅仅是一本书的禁忌,更是爷爷心底那根绷得快要断裂的弦。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水渍。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恐惧和后悔。

爷爷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沉重都倾泻出去。他眼中的锐利渐渐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他弯下腰,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整个抱了起来。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微颤。

“记住今晚,尘儿。”他抱着我,走到冰冷的炕边,把我放下,用他那件宽大的旧道袍裹住我冻得冰凉的小腿,“有些界限,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难明:“可有些路…你终究是避不开的。”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懵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模糊而深远的涟漪。

那一晚的跪罚和爷爷沉重的警告,像一道深刻的烙印,刻进了我五岁多的记忆里。它没有熄灭我对那个神秘世界的好奇,反而像在荒原上投下了一颗火种,被严酷的寒风吹得明明灭灭,却倔强地不肯熄灭。只是这火种外面,从此多了一层名为“敬畏”和“恐惧”的硬壳。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阴冷的体质,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村人避之不及的嫌恶目光…一切照旧。但有些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了。

爷爷开始有意识地,用一种更温和、也更系统的方式,向我揭开那个笼罩在迷雾中的世界的帷幕。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只在驱邪布阵时让我旁观,或是在我病得昏沉时灌下苦涩的汤药。他开始主动讲述。

讲述,往往从黄昏开始。

当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被连绵的远山吞没,叶家沟陷入一种奇特的、介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混沌时刻。爷爷会把我抱到院子里那张磨得发亮的石磨盘旁坐下。他并不看我,而是仰头望着深紫色的、开始浮现稀疏星子的天空,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层云,望向了某个不可知的所在。晚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和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衣角,让他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出尘气息。

“尘儿,你看这天,这地。”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像在吟诵一首古老的歌谣,“白天黑夜,轮转不息。太阳悬空,万物生长,那是‘阳’的显化,是生机的源头。月亮升起,群星隐现,寒露凝结,那是‘阴’的主宰,是沉寂的归处。”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远处在暮色中只剩下浓重剪影的山峦:“山为阳,刚健稳重;水为阴,至柔无形。山无水则枯,水无山则泄。阴阳相济,万物乃生。”

他的讲述,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力量。他讲山里的精怪传说:活了百年的老狐,躲在深涧里吞吐月华,皮毛会泛出银光;得了机缘的黄皮子,能口吐人言,迷惑人心;深潭里潜修的巨蟒,头顶鼓包,是为化蛟前兆;乱葬岗里积怨太深的亡魂,会化作凶戾的厉鬼,徘徊不去…这些故事,不再是村妇用来吓唬小孩的乡野怪谈,在爷爷口中,它们成了天地间某种规则运行下的具体显现,是“炁”的流动与生灵意志纠缠的产物。

“这世间,并非只有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在动。”爷爷的目光转向院墙角落那片沉沉的阴影,声音压得更低,“有些存在,生于阴浊,聚于晦暗。它们无形无质,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影响心志,窃取生气,甚至…夺人性命。”

每当说到这些,我总会下意识地抓紧胸前的衣襟,感觉到那枚鬼玺冰凉的存在,也仿佛能“感觉”到爷爷目光扫过时,墙根阴影里那些无形的窥视者,似乎瑟缩了一下。爷爷的讲述,像一把钥匙,正在一点点打开我认知世界的大门,也让我对自己那特殊的“感知”能力,有了一个模糊的定位——那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而我们这样的人,”爷爷收回目光,第一次正式地、清晰地看向我的眼睛,眼神锐利而沉凝,“行走于阴阳两界之隙,窥见常人所不见,便有了‘道’的职责。以正法,调阴阳,镇邪祟,护一方清平。此乃我辈立身之本。”

“道…”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它像一颗带着奇异重量的石子,沉甸甸地落入我混沌的意识之海。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与爷爷每晚的守护符箓,与那些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威胁,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铺垫了许久,在一个清冷的、晨光熹微的冬日早晨,爷爷终于郑重其事地将那本用靛蓝粗布包着的《玄冥录》,再次请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避讳我。

他净了手,焚了一炷细细的线香。清苦的檀香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袅袅散开,冲淡了屋内惯有的草药和灰尘味道,带来一种奇异的肃穆感。爷爷小心翼翼地将书册放在擦拭干净的矮桌上,解开了布包。

那本线装书册,纸张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浸透了岁月的黄褐色,边缘磨损卷曲得厉害。封皮是某种不知名的深色硬皮,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几道如同闪电撕裂云层般的、深深刻印的墨色纹路,透着一股苍凉古拙的气息。

“跪下。”爷爷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依言跪在蒲团上,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既有期待,更有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紧张。

“此乃《玄冥录》,叶家世代相传的根本大法。”爷爷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历史的回响,“今日,爷爷便传你入门根基——玄冥吐纳法,与静心清神咒。此乃道法之始,性命之基。需日日勤修不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切记,心不正,则炁不纯;念不净,则法不成。稍有不慎,反噬己身,悔之晚矣!”

他的警告如同重锤,敲打在我心上。我用力点头,眼神紧紧盯着那本摊开的书册。爷爷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没有图画,只有寥寥数行竖排的墨字,字形古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字迹边缘有些晕染模糊,显然年代极其久远。

“凝神,静气。”爷爷的声音变得异常空灵,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共鸣,“跟我念诵,感受气息流转。”

他盘膝坐于我身侧,腰背挺直如松,双目微阖,神态安详,仿佛融入了这清冷的晨光里。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口诀并不长,只有几十个字。爷爷念诵得很慢,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奇异的重量和牵引力。我努力集中精神,跟着他重复。那字句拗口,含义更是晦涩难明,如同天书。爷爷并不解释字面意思,只强调节奏和呼吸的配合。

“吸气,”爷爷的声音引导着,“想象天地间最精纯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自头顶‘百会’穴缓缓注入,沉入腹下丹田…”

“呼气,”他的声音转为悠长,“将体内浊气、杂念,随气息自口鼻徐徐吐出,散于虚空…”

我笨拙地模仿着。吸气时,努力去想象那所谓的“精纯气息”,却只觉得冰冷的空气呛入鼻腔,冻得肺管子生疼。呼气时,更是毫无感觉,只觉得憋闷。动作僵硬,呼吸急促而浅薄,完全不得要领。胸口那枚鬼玺,也毫无反应,冰冷沉寂。

爷爷睁开眼睛,看着我憋得通红的小脸和手忙脚乱的样子,并没有丝毫的不耐。他伸出手,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按在我冰凉的小腹(丹田位置),另一只手则按在我的后背心(命门附近)。

“莫急,莫强求。”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意守丹田,似守非守。呼吸…要深…要长…要匀…”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衣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流,缓缓渗入我的身体。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凉的气息,随着他的引导,从按在我背心的手掌传入,沿着脊柱缓缓下行,汇入小腹。这股气息与我自身那刺骨的阴寒截然不同,它温和、纯净,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活力,如同一缕破开冰封的初春暖流。

“这就是…‘炁’?”我心神剧震,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爷爷所说的那种存在于天地、流转于自身的力量!它如此微弱,却如此真实!

在那股外来暖流的引导下,我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尝试着跟随爷爷的节奏。吸气时,不再刻意想象,只是努力将气息吸得更深一些,试着去“感受”那股流入小腹的暖意。呼气时,也不再憋闷,而是自然地、缓慢地将浊气吐出。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暖意,真的开始在我冰凉的小腹深处凝聚、盘旋,虽然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但它确实存在了!

“好,保持这种感觉。”爷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缓缓收回了手掌,“这便是玄冥吐纳的入门之基——引气入体,凝神丹田。每日卯时(清晨5-7点),天地阳气初升,最宜修习此法。持之以恒,丹田之炁自会壮大,温养脏腑,驱寒辟邪。”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炼结束,我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小腹处那点微弱的暖意早已消散,只剩下熟悉的阴冷和深深的疲惫。但内心深处,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满足感。我终于,触摸到了那个神秘世界的门槛!

爷爷传授的第二个根基,是“静心清神咒”。这是一段更加短促、音节也更为奇特的咒文: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咒文本身依旧晦涩,但爷爷重点强调的是念诵时的“心念”。他教导我,念诵此咒时,需摒弃一切杂念,观想眉心处有一点清冷纯净的月光,随着咒文诵念,月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洗涤整个脑海,驱散所有烦躁、恐惧和负面情绪。

“此咒不修炁,只修心。”爷爷神色肃然,“心若磐石,则外邪难侵;神若明镜,则幻象自破。尤其对你…”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那些‘东西’的侵扰,多半始于乱心。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便是守住性命的第一道关隘!”

练习静心咒远比吐纳更让我痛苦。闭上眼,黑暗降临,那些无形的窥视感便如同潮水般涌来,伴随着各种难以名状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幻象碎片。有时是母亲临死前大睁的、空洞的眼睛,有时是窗外扔进来的、血淋淋的死鸡头,有时是风雪夜里父亲绝望嘶吼的背影…每一次尝试集中精神观想那点“月光”,都会被这些翻涌的杂念和恐惧轻易打断。念诵的咒文也变得磕磕绊绊,毫无力量感。

爷爷并不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在我心神彻底失守、小脸煞白、身体控制不住颤抖时,才伸出温暖的手掌按在我的头顶,口中低喝一声:“定!”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注入,强行压下那些翻腾的杂念和恐惧,让我得以喘息。

“心猿意马,非一日可降。”他收回手,声音平静,“日日持诵,便是磨刀之石。百遍不成,便千遍;千遍不成,便万遍。总有水滴石穿之日。”

日复一日,卯时吐纳,子夜静心(爷爷说子时阴气最重,心魔最盛,正是磨砺心志的磨刀石),成了我生活中雷打不动的功课。进展,却慢得令人沮丧。

玄冥吐纳法,引气入体,凝练道炁,这本是玄门最根基的功夫。可对我而言,却如同在坚冰上开凿沟渠,艰难无比。那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爷爷所说的“灵气”,我感知起来极其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即便在爷爷引导下,偶尔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引入丹田,那点可怜的暖意也如同风中残烛,转瞬即逝,根本无法在冰寒刺骨的丹田里真正扎下根来。更别提自行运转周天了。每一次修炼结束,除了精疲力竭,丹田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死寂的冰原。

静心咒的修炼同样进展缓慢。那些盘踞在意识深处的恐惧和杂念,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异常。观想的“月光”总是微弱黯淡,轻易就被阴霾吞噬。虽然爷爷的“定”字诀总能及时拉我一把,但我深知,这终究是外力,离“心神安宁”、“智慧明净”的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种与同龄人修炼速度天差地别的挫败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头。尤其是当隔壁李婶家那个比我大两岁的虎子,跑来炫耀他爹刚教他的一套“虎虎生风拳”,在院子里打得虎虎生威(虽然在我眼里破绽百出),引得李婶连声夸赞“虎子有出息”时,那种对比带来的酸涩和无力感,更是难以言喻。我只能在角落里,默默运转着那几乎毫无进展的吐纳,感受着丹田的空虚和身体的阴寒。

然而,就在这正统道法修炼举步维艰的同时,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却以一种令人不安的方式,日渐凸显。

我对“阴气”的感知,敏锐到了近乎诡异的地步。

爷爷带我去后山拾柴。踏入一片背阳的、长满苔藓的潮湿洼地时,我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比平时更刺骨、更粘稠的阴冷瞬间包裹了全身,皮肤上甚至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指着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洼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爷爷…这里…好冷…有东西…不高兴…”

爷爷的脚步猛地顿住,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那片洼地。他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潮湿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苔藓覆盖下隐约露出的几块风化严重的青黑色石头,脸色微微一凝:“是处积阴的‘煞眼’。早年…怕是埋过横死之人,怨气未散,引了地脉阴煞淤积在此。”他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张驱邪符,手腕一抖,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微弱的金光射入洼地中央。空气中那股粘稠的阴冷感才缓缓散去。

去村头老井打水。那口井不知用了多少年,井壁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井水冬暖夏凉。可每次靠近井口,尤其是当辘轳转动,冰冷的井水被提上来时,我总能“闻”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如同水草腐烂混合着铁锈的腥气。这股气味让我头晕恶心,本能地想要远离。

“井里有东西…”我扯着爷爷的衣角,小声说,“泡了很久…很生气…”

爷爷闻言,盯着那幽深的井口看了许久。几天后,他找来了村长,不知说了什么。再后来,村里几个壮劳力下井清理,果然从井底淤泥里捞出了几块锈蚀严重的、不知什么年代的铁器残片,还有一具早已朽烂成白骨、缠绕着水草的尸骸。据说是很多年前一个失足落井的外乡人。井水被彻底淘洗消毒后,那股让我难受的腥腐阴气才彻底消失。

最让我自己都感到心惊的一次,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夜。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胸口鬼玺微微发凉。屋外月光惨白,树影婆娑。忽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充满怨毒和不甘的啜泣声,丝丝缕缕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那声音并非真实响起,更像是直接在我脑海里生成!我吓得浑身僵直,猛地坐起身,死死抓住胸前的鬼玺。

“爷爷!”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向屋子东北角的地面,“下面!下面有东西在哭!好难过…好恨…”

爷爷瞬间惊醒,眼神锐利如电。他没有质疑我的话,而是立刻点燃油灯,抽出桃木剑,并指在剑身上飞快地画着什么。他走到我指的那个角落,蹲下身,用剑尖轻轻敲击着地面,侧耳倾听,脸色越来越凝重。随后,他取来朱砂笔,在那块地面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符文。符文落成的瞬间,我脑海中的啜泣声陡然变成了充满恶毒的尖啸,随即迅速减弱,最终消失无踪。

“是地缚灵。”爷爷收起桃木剑,脸色阴沉,“不知是哪年哪月,被人活埋在此处的冤魂,怨气深重,被地气束缚无法离开,年深日久已近厉鬼。幸好…你提前察觉了。”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庆幸,有后怕,更有一种深沉的忧虑。

这种对阴邪之气的超常感知,让我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预警器”,帮爷爷化解了几次潜在的凶险。然而,每一次感知,都伴随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刺骨的阴冷、眩晕、恶心、心悸…仿佛身体在被迫吸收那些负面的能量。更让我不安的是,每当这种感知发生时,紧贴着我胸口的鬼玺,总会变得异常“活跃”。

它不再仅仅是冰冷沉寂,或是应激时散发的冰凉护罩。当浓郁的阴气出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我皮肤下微微震动,散发出一种…渴望?仿佛一个饥饿的人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那枚残缺的青铜印钮上盘踞的狰狞异兽,在我恍惚的感知里,似乎连那双空洞的眼窝都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幽芒!

一次,在靠近一处荒废多年的孤坟时,那股熟悉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冷再次袭来。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这一次,鬼玺的震动格外明显,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竟透过我的皮肉,主动牵引着坟茔周围散逸的、稀薄的阴气,丝丝缕缕地汇入!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冰冷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能量流,被鬼玺吞噬后,它本身那股沉寂的、深不可测的“底蕴”,似乎微不可察地…壮大了一丝?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我猛地抬头看向爷爷,他正凝神观察着坟茔的方位,并未察觉我瞬间的异样。

“爷爷…”我的声音干涩,带着恐惧,“这印…它…它在‘吃’那些不好的东西?”

爷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我的胸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那枚紧贴着皮肤的邪异印玺。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林间的风都仿佛停滞了。最终,他伸出手,不是去碰那印玺,而是重重地按在了我的肩膀上。那力道很大,带着一种沉重的安抚,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

“尘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记住爷爷的话。它给你的,是毒药裹着的糖。你借它的力一分,它缠你的身,便紧一寸!《玄冥录》的正道,才是你唯一的生路!再难,也得走下去!听见没有?!”

他的眼神,像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在我的灵魂深处。我看到了他眼中深藏的恐惧,那恐惧并非源于坟茔的阴灵,而是源于我胸前这块他亲手挂在我脖子上的、来自幽冥的邪物,以及它与我那诡异体质之间,那越来越紧密,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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