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听说周林想要出城夜袭,微笑的摇了摇头,对着周林说道:“周林,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咱们现在只需要依靠着城墙好好的守城就好了,何必要主动出城冒险,咱们现在粮食和武器,以及淡水都十分的充足,依靠城墙来抵抗那些乌桓骑兵不好吗?何必要主动去出击呢?那样子得损失多少人?”
周林听到田豫这样子说,也就不再多言了,直接就随着队伍一起前往了城内吃饭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巳时,乌桓骑兵就已经列队整齐了准备前来攻城了。
狼河城头的晨雾还未散尽,田豫握紧腰间环首刀的手已沁出冷汗。他望着城外漫山遍野的乌桓骑兵,那些披着黑色皮甲的骑士正随着苏仆延的令旗左右移动,五万匹战马踏起的烟尘如黑龙般盘踞在河谷上空,连初升的日头都被染成了浑浊的血色。
“将军,左翼河谷发现难楼的狼旗!” 亲卫的嘶吼被风撕成碎片。田豫猛地转身,果然看见对岸峭壁后闪过数排狼牙旗,那些骑兵正沿着干涸的河床迂回,显然想绕到南城薄弱处。他狠狠捶了下垛口:“传令三营,把所有绞车弩推到南城墙!让弓箭手营分一半人去西侧箭楼!”
两万步兵在城墙后结成密集的鱼鳞阵,他们手中的长戟斜指天空,枪尖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更靠后的弓箭手已搭箭上弦,二十具绞车弩像蛰伏的巨兽,青铜弩机在阳光下反射出幽绿的光泽。城脚下,去年冬天开凿的壕沟里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壕沟与城墙间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绊马索被枯草半掩着。
“呜 ——” 牛角号突然撕裂天际,苏仆延亲率的中军率先发起冲锋。黑色洪流如决堤的江水扑向城墙,骑士们口中发出嗷嗷的狼嚎,手中的环刀与骑枪在奔驰中碰撞出刺耳的脆响。田豫盯着那些越冲越近的骑兵,直到最前排的战马踏入五十步范围,才猛地挥下令旗:“放箭!”
刹那间,两万支箭矢组成的箭雨遮天蔽日,空气都被箭簇划破的锐啸填满。冲在最前面的乌桓骑兵纷纷坠马,有的被射中咽喉,鲜血顺着皮甲的缝隙汩汩涌出;有的战马被射中眼睛,疯狂地扬起前蹄将骑士甩进壕沟。但后续的骑兵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他们将圆盾举过头顶,试图在箭雨中撕开一道缺口。
“绞车弩准备!” 田豫的吼声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三架巨型弩机发出令人牙酸的绞动声,三尺长的铁簇弩箭在机括的牵引下缓缓绷紧。当第一波骑兵冲到三十步时,田豫的吼声再次炸响:“放!”
三枚弩箭如黑色闪电划破长空,最前面的那支直接洞穿了三名骑兵,带着淋漓的血肉钉进后面的战马胸膛。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匹战马轰然倒地,连带撞倒了周围十余名骑士。但乌桓人的冲锋并未停滞,苏仆延挥舞着镶金狼头刀冲在最前,他胯下的白马如同雪团般在黑潮中穿梭,皮鞭不断抽打马臀。
“撞车!快推撞车!” 难楼的吼声从南城传来。田豫急忙登上望楼,看见十几辆裹着铁皮的撞车正被骑兵推着冲向城门,那些车轮碾过壕沟里的尸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碾压声。城上的弓箭手立刻调转方向,箭雨如瓢泼般倾泻而下,推车的乌桓兵纷纷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上,撞车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逼近。
“倒油!” 田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早就在城头待命的步兵立刻将陶罐里的火油倾倒下城,粘稠的油脂顺着城墙流淌,在撞车周围积起薄薄一层。当最近的撞车距离城门只剩十步时,田豫从亲卫手中夺过火把,狠狠扔向城下:“点火!”
火油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蓝色的火焰顺着油脂蔓延,将撞车和周围的骑兵都裹入火海。凄厉的惨叫与皮革燃烧的焦臭味混杂在一起,那些被点燃的骑兵疯狂地在地上翻滚,却怎么也扑不灭粘在皮甲上的火焰。田豫看着那些在火中挣扎的身影,突然注意到苏仆延的中军正在向后撤退,而难楼的部队却反常地加速冲击。
“不好!他们想声东击西!” 田豫猛然醒悟,难楼的猛攻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西侧峭壁。他刚要传令调兵,就听见西侧传来震天的呐喊 —— 难楼的骑兵竟在峭壁上架起了云梯,正顺着岩壁向上攀爬!
西侧箭楼的弓箭手立刻调转箭口,矢石如雨点般砸向岩壁。但那些乌桓兵异常悍勇,他们像壁虎般贴着岩壁向上蠕动,有的人被滚石砸中脑袋,脑浆迸裂地坠下悬崖;有的被箭矢射穿手掌,却依旧用牙齿咬着云梯向上攀爬。田豫抓起一面盾牌,亲自冲到西侧城墙,挥刀劈断一架即将搭上垛口的云梯。
就在此时,苏仆延的中军突然再次冲锋,这次他们避开正面,转而猛攻兵力空虚的东北角。那里的城墙是去年才修补的,夯土中还夹杂着枯草。乌桓骑兵将数十根粗壮的原木捆在一起,由百余名骑士合力推着撞击城墙,夯土簌簌落下,城砖在震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让预备队顶上!” 田豫的嗓子已经喊得沙哑,“把所有长矛都架到城墙内侧!”
两万步兵如同铁流般在城墙后移动,他们用身体抵住摇晃的城墙,长矛组成的密林从垛口间伸出,不断刺向试图攀爬的乌桓兵。弓箭手的箭囊渐渐空了,开始捡起地上的断箭重新削尖。田豫看着城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突然发现乌桓骑兵的冲锋势头减弱了 —— 他们的战马在狭窄的城根下难以展开,不得不下马变成步兵攻城。
“将军快看!他们的右翼乱了!” 亲卫指着远处喊道。田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苏仆延的中军背后突然扬起一阵混乱,原来是难楼的部队在攀爬峭壁时损失惨重,已经开始后撤。苏仆延见状怒吼着挥舞长刀,却挡不住潮水般后退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