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穹城笼罩在铁锈色的薄雾里,第三纵队驻地的兽栏深处,传来一阵阵压抑痛苦的嘶鸣。不是往日血核妖兽狂暴的战吼,而是带着痉挛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涵婓掀开厚重的兽皮帘幕,一股混杂着腥臊与草药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
数十头铁甲犀匍匐在地,它们覆盖着厚重鳞甲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曾经凶悍嗜血的血红眼珠此刻浑浊不堪,蒙着一层不祥的灰翳。一头体型最为庞大的犀兽统领挣扎着想要站起,布满骨刺的前肢却猛地一软,轰然栽倒,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迅速消散。
“多久了?”涵婓的声音沉得如同浸透了冰水,指尖拂过犀兽统领颈部冰冷的鳞片,那里原本该有血核能量流转的微弱脉动,此刻却一片死寂。
负责照料兽栏的老军需官佝偻着背,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惶恐:“禀血将,从…从前天夜里开始的。起初只是几头厌食,属下以为是新换的‘血骨草’药性太烈,按例减了分量。谁知…谁知昨天午后,整个犀兽营都成了这样!连…连最暴躁的‘裂山’都站不起来了!”他指着那头倒下的统领,声音发颤。
涵婓的目光扫过食槽,残留的饲料是一种深褐色的粘稠糊状物,混杂着碾碎的兽骨和干草,这是血核妖兽维持力量的基础军粮——“血髓膏”。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残渣,凑近鼻端。除了熟悉的血腥与草木气息,一丝极淡、近乎被掩盖的甜腻花香钻入鼻腔,带着一种阴冷的腐朽感。
“把昨日和今日的‘血髓膏’样本,连同所有经手的原料,立刻封存送验!”涵婓豁然起身,冰冷的命令斩断了老军需官的絮叨,“兽栏封锁,接触过饲料的人全部隔离!擅动者,按军法,斩!”
赤瞳留下的那枚血色令牌在她腰间微微发烫,一股冰冷的意志顺着令牌的连接刺入她的意识——饥饿的兽群,是战场上最大的火药桶。
验毒的结果在正午时分送达,如同一块寒冰砸在指挥所的石桌上。负责军需后勤的千夫长王魁脸色煞白,汗珠沿着鬓角滚落,浸湿了油腻的衣领。
“回…回禀血将,”验毒师的声音干涩,“‘血髓膏’核心原料‘铁脊兽骨髓粉’里,混杂了大量‘幽冥罂粟’的花粉!此物…此物对寻常修士无害,却是血核的剧毒!它能麻痹血核活性,长期摄入…会导致血核彻底枯竭、妖兽血肉崩解!”
“骨髓粉从何而来?”涵婓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却如实质的冰锥,钉在王魁身上。
“是…是昨日傍晚,后勤三队刚从‘黑石谷’中转军需站运回的!”王魁扑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入库记录在此!入库时值守的赵老六亲自验过封条,确认是‘血灵宫’直属矿场运出的正品!血将明鉴!属下…属下绝不敢在军粮上动手脚啊!”
“赵老六人呢?”
“死…死了!”旁边一个副官颤声接话,“今早换岗时发现…死在自己营房里,七窍流血,像是…像是中了某种剧毒!”
线索,在验明毒源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干净利落地掐断了。账簿?存放原料的库房昨夜意外失火,焦黑的灰烬里只有几片扭曲的金属残骸。押运的后勤三队?整个小队十二人,连同拉车的六头驮兽,在返回驻地的必经之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滩早已冻结发黑的血迹和几片破碎的、染血的制式皮甲碎片。
空气仿佛凝固了。指挥所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炉火燃烧的噼啪轻响。无形的网在收紧,敌人渗透的深度令人窒息。涵婓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血刃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刺痛。这不是简单的投毒,这是一场针对血灵军根基的精准斩首!对方不仅知道血核的致命弱点,更对后勤运转的每一个环节了如指掌。
“传令,”涵婓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亲卫队,随我亲赴黑石谷!通知沿途所有岗哨、暗桩,封锁通往黑石谷的所有路径!一只老鼠也不准放出去!”
黑石谷,名副其实。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犬牙交错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穹,谷中终年弥漫着带有硫磺气息的薄雾,能见度极低。这里是连接血灵宫腹地与天穹城前线的重要物资中转枢纽,此刻却静得可怕。
涵婓带着三十名精锐血衣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地潜行在谷地边缘的乱石丛中。空气中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花香——幽冥罂粟!
谷地中央的空地上,景象触目惊心。十几辆运送军需的驮车歪倒倾覆,拉车的驮兽被开膛破肚,内脏和冻结的血块泼洒在黑色的冻土上,凝结成诡异的图案。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大部分是血灵军后勤士兵的装束,致命伤多在咽喉或后心,干净利落。但还有七八具尸体穿着深灰色的劲装,胸前绣着一个不起眼的、仿佛云纹又似星图的徽记——天机阁!
“是天机阁的‘游商’!”一名经验丰富的血衣卫老兵蹲在一具灰衣尸体旁,翻检着对方腰间的皮囊,掏出一把细碎的、带着幽蓝光泽的花粉,“头儿,看!幽冥罂粟粉!和军粮里验出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们!涵婓眼中寒芒暴涨。天机阁,那个以贩卖情报、搅动风云闻名的神秘组织!天机老人那张看似仙风道骨、实则写满算计的脸孔在她脑中闪过。十日赌约…暗杀潮…原来真正的杀招藏在这里!用军粮扼住血灵军的咽喉,远比派几个杀手更致命!
“搜!仔细搜!看有没有活口,或者他们交易的证据!”涵婓厉声下令。
血衣卫立刻散开,翻查尸体和车辆残骸。突然,一名正在检查一辆倾倒驮车底部的血衣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血将!有东西…啊——!”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从车底阴影中暴起,手中淬毒的短刃精准地抹过了那名血衣卫的脖子!紧接着,更多的灰影从倾倒的车辆下、从岩石缝隙中、甚至从冻土里诡异地钻出!他们动作迅捷无声,眼神空洞麻木,脖颈皮肤下隐约可见扭曲蠕动的青色咒印——青冥的影卫!
“结阵!迎敌!”涵婓的血刃瞬间出鞘,暗红的刀光撕裂雾气,迎向一个扑来的影卫。
战斗瞬间爆发!影卫如同没有痛觉的傀儡,攻击狠辣刁钻,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血衣卫虽悍勇,但在对方诡异的身法和悍不畏死的冲击下,阵型被瞬间撕开几个口子。毒刃的寒光在雾气中闪烁,不断有血衣卫闷哼着倒下,伤口迅速发黑溃烂。
涵婓被三名影卫围攻,血刃舞成一团赤光,叮当碰撞声不绝于耳。这些影卫的力量远超之前在军中发现的那些!每一次格挡,对方刀刃上传来的阴寒劲力都让她手臂微麻。更要命的是,随着战斗的激烈,空气中弥漫的幽冥罂粟花粉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丝丝甜腻的气息钻入鼻腔,她感到腰间血刃的嗡鸣变得有些滞涩,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油脂包裹,连带着她调动血核之力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就在这时,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并非被敌人击中,而是那覆盖着暗金鳞片的兽爪!鳞片缝隙间,沉睡的噬金虫王被浓郁的幽冥罂粟花粉刺激,竟有了苏醒的迹象!一股狂暴的吞噬本能顺着契约涌入涵婓的意识,几乎要撕裂她的理智。
“吼——!”一声压抑着痛苦与暴怒的低吼从涵婓喉间迸发。兽爪不受控制地猛地膨胀一圈,暗金鳞片根根倒竖!围攻她的一个影卫猝不及防,手中淬毒的短刃被兽爪一把抓住!
“咔嚓!”精钢打造的短刃如同脆弱的枯枝,在兽爪恐怖的握力下瞬间扭曲碎裂!更诡异的是,碎裂的金属碎片并未四散飞溅,反而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瞬间被吸附到兽爪的鳞片之上,如同水滴融入海绵,眨眼消失不见!鳞片上闪过一道贪婪的暗金流光。
那影卫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显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就在他愣神的瞬间,血刃的暗红刀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掠过他的脖颈。头颅飞起,无头的尸体脖颈断裂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毒雾猛地喷发出来!
“退!”涵婓厉声示警,同时抽身急退。
毒雾迅速扩散,触碰到旁边一辆倾倒驮车的木制车辕。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起,坚硬的铁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软化、腐朽,最后竟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黑色粘液!这毒雾对非生命物质竟也有如此恐怖的腐蚀力!
剩余的影卫似乎接到了某种指令,毫不恋战,如同潮水般退入更浓的雾气与嶙峋怪石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谷地中只剩下弥漫的毒雾、浓烈的血腥和甜腻的花香,以及涵婓和残余血衣卫粗重的喘息。
“清点伤亡,立刻处理伤口,远离毒雾!”涵婓强压下左臂噬金虫王带来的狂暴躁动和吸入花粉后的眩晕感,声音依旧稳定,但握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血将!快看这里!”一个血衣卫忍着伤痛,从一辆被毒雾腐蚀了小半、但主体尚存的驮车残骸里,拖出一个沉重的、被油布包裹的方形箱子。箱子一角被毒雾蚀穿,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东西——不是黄金,而是某种流动的、散发着微光的金色细沙!
涵婓上前,血刃小心地挑开破损的油布。箱子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军粮或幽冥罂粟,而是一个造型古朴、通体由某种透明水晶(或类似材质)打造的沙漏!
沙漏约莫一尺高,两端是复杂的暗金色金属底座,雕刻着从未见过的、充满几何美感的螺旋纹路。水晶腔体内,盛放着两种奇特的“沙粒”。上半部分,是如同熔融黄金般、散发着温暖生命气息的金色流沙,正缓慢而稳定地向下流淌。而下半部分堆积的,却是…森森白骨研磨成的灰白色粉末!一种死寂、冰冷、令人灵魂都感到冻结的衰败气息从中弥漫出来。
在沙漏中段的透明柱体上,蚀刻着一行细小的、仿佛用鲜血写就的古老文字。涵婓并不认识这种文字,但当她的目光触及那些字符时,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如同洪水般强行冲入她的脑海:
【第五纪元·文明重启倒计时:玖佰柒拾叁日】
冰冷的数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与此同时,她清晰地“看”到,那代表着生命与时间的金色流沙,其流淌的速度,似乎…比正常沙漏快了那么一丝!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加速推动着末日的进程!
残阳如血,将黑石谷嶙峋的怪石和凝固的血泊染得一片凄厉暗红。涵婓独自一人站在谷地中央,脚下是那个被拖出来的、盛放着诡异沙漏的箱子。残余的血衣卫在远处默默收敛同袍的遗骸,处理着被毒雾污染的现场,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
沙漏静静矗立在水晶箱内,无声无息。上半部分那温暖的金色流沙依旧在流淌,只是此刻在涵婓眼中,那流动的光芒不再代表希望,而是冰冷无情的生命倒计时。下半部分那由白骨研磨而成的灰白沙堆,则像一个沉默的坟墓,嘲笑着所有挣扎与努力。沙漏中段那行血色的倒计时数字——【玖佰柒拾叁日】——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她的灵魂之上。
“第五纪元…文明重启…” 她低声呢喃,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玄甲密匣中那句语焉不详的“重启”,在此刻被赋予了最残酷、最具体的形态。这不是预言,这是宣判!而他们这些挣扎在战场上的人,无论血灵宫、万剑阁,还是幽冥族,或许都只是这场宏大“重启”中注定被清扫的尘埃?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脊椎蔓延至全身。
“血将,”负责清理现场的小队长走了过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影卫尸体已全部焚毁,毒雾用赤火符暂时压制。我们在一个被斩首的影卫贴身内衬里,找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物件。
涵婓拆开油纸,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边缘被烧焦的深棕色皮革碎片。碎片上,用某种银色丝线绣着一个残缺的图案——那是一轮被扭曲荆棘缠绕的弯月!绣工极其精美,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韵味。
青冥的标记!涵婓瞳孔骤然收缩。果然是他!这条毒蛇不仅渗透了血灵军高层,他的手甚至伸向了神秘的天机阁?或者说,天机阁与青冥…本就是一体?那个赌约,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天机老人那张看似超然的脸,在涵婓心中蒙上了一层更加诡谲的阴影。
“还有…我们在那辆藏着沙漏的驮车夹层里,发现了这个。”小队长又递过来一个密封的金属筒。
涵婓打开金属筒,倒出一卷薄薄的、泛着淡淡灵力波动的绢纸。上面详细罗列着本次“交易”的清单:幽冥罂粟花粉五百斤,伪装成铁脊兽骨髓粉的包装说明,运送路线、交接暗号…以及一行刺目的备注:
> **‘金砂’已按计划混入骨髓粉批次,确保送达‘犀营’。‘时之痕’装置将随此批军需同步激活。静待‘枯荣逆转’之刻。**
金砂?是指那沙漏上半部分的金色流沙?它被混入了骨髓粉,投喂给了血核妖兽!时之痕…就是这个倒计时沙漏!涵婓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那些依旧萎靡匍匐在远方兽栏阴影中的铁甲犀。它们的萎靡,难道不仅仅是幽冥花粉的毒性…还因为这加速流逝的“时间”被强行注入了它们的血核?所谓的“枯荣逆转”,难道是指当流沙流尽,白骨沙堆占据上峰时,便是“重启”降临、万物归零的时刻?
“立刻传令!”涵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所有已分发至各营,尤其是妖兽营的‘血髓膏’,无论是否食用,全部收缴封存!就地销毁!启用备用应急军粮方案!所有接触过新批次骨髓粉的人员,包括验毒师、隔离人员,全部重新甄别,严加看管!通知白羽大人…”她顿了顿,想起第29章中白羽剑痕留下的警告,“…不,此事密级为绝密,暂不扩大知情范围!”
“是!”小队长领命,转身疾步离去。
涵婓的目光重新落回那静静流淌的沙漏上。劫粮的凶手找到了(至少是执行者),投毒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她心中没有半分轻松,只有更深的、沉甸甸的冰寒。他们阻止了一场针对血核妖兽的急性毒杀,却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绝望的阴谋边缘——一个为整个纪元文明敲响的丧钟!天机阁、青冥、幽冥族…甚至那高高在上的血灵宫主,在这末日倒计时的棋局中,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谁在推动沙漏?谁又在等待收割?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水晶壁。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
嗡!
腰间那枚代表血将权威的令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令牌与血契的连接,狠狠冲撞进涵婓的识海!是帝君兽!远在天穹城的帝君兽,其体内的蛊毒毫无征兆地猛烈爆发了!
“呃啊!”涵婓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左臂的兽爪鳞片下,噬金虫王发出尖锐的嘶鸣,贪婪与暴戾的情绪疯狂滋长。而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就在她精神遭受冲击、视线模糊的瞬间,她似乎看到…
那水晶沙漏中,原本稳定流淌的金色流沙,其下落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疯狂地摇晃、倾泻!代表着剩余时间的金色沙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
与此同时,沙漏冰冷的水晶壁上,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又迅速变得清晰。倒映出的,不再是涵婓自己苍白惊骇的脸,而是一片扭曲跳动的景象——那赫然是洛红衣苍白痛苦的面容!她的背部脊柱位置,在倒影中被无限放大,一段诡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幽暗树根状物体,正深深扎根于她的脊椎骨中,贪婪地汲取着什么,末端甚至开出了一朵散发着不祥黑芒的幽冥之花!
“红衣…”涵婓失声,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沙漏倒影中的洛红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痛苦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双曾经明媚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一片…非人的、纯粹的死寂幽暗!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诅咒。
水晶壁上的景象如同水波般剧烈晃动,瞬间破碎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沙漏依旧静静地立在箱中,金色的流沙恢复了之前的速度,缓慢流淌。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加速和诡异的倒影,仿佛只是涵婓在精神冲击下产生的幻觉。
冷汗,浸透了涵婓的内衫。晚风吹过黑石谷,卷起带着血腥和硫磺味的尘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她撑着血刃,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死死锁住沙漏底部那不断堆积的、象征着终结的白骨沙堆。
劫粮的毒被清除了。
但真正的“毒”——那无声无息、却注定吞噬一切的末日倒计时,才刚刚开始滴答作响。
而她的妹妹,洛红衣,似乎也正被拖入这无底的漩涡中心,成为这场“重启”祭坛上,一件可悲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