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城,镇守使府衙议事厅。
巨大的北疆沙盘占据中央,象征五座边城的木制模型上,猩红的告急小旗如同毒疮般刺目地扎在磐石、烽台的位置。
空气凝滞,唯有炭火盆偶尔爆出噼啪碎响,映照着秦烈冷硬如铁铸的侧脸。
他负手立于沙盘前,玄色大氅纹丝不动,目光却似淬火的刀锋,一遍遍刮过那代表千里防线的每一寸山河。
“报——!磐石城急报!”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血的传令兵几乎是撞进厅内,嘶哑的嗓音带着血腥气,
“蒙哥前锋大将阿古达木,率金狼卫主力猛攻东门!王铁山校尉战死!城头…城头已现缺口!李勇将军亲率亲卫堵口,请求侯爷速发援兵!迟恐…迟恐城破!”
“报——!烽台城告急!”
另一名传令兵紧随其后,脸上冻疮崩裂,“草原左翼万人队,携攻城云梯、撞车不计其数!昼夜猛攻西门!
周猛将军身中三箭,犹自死战不退!滚木礌石耗尽!神机弩过热炸膛过半!城防摇摇欲坠!”
“报!黑石城外发现敌游骑主力,疑为蒙哥中军斥候!”
“报!铁壁城粮道遭袭,押运队全军覆没!”
坏消息如同冰冷的雪片,密集地砸落。厅内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诸将面色铁青,呼吸粗重,一股无形的恐慌在蔓延。
蒙哥!十万铁骑!分兵数路,同时发难!这头草原的雄狼,甫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直指北疆防线最脆弱的节点!
“慌什么!”秦烈声音不高,却似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猛地转身,玄氅带起一股寒风,冰冷的目光扫过厅中每一张惊惶的脸。
“蒙哥想一口吞下北疆,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他一步踏至沙盘前,手指如戟,精准点向磐石城的位置。
“磐石城,连接我北疆腹地与东线屏障,一旦失陷,蒙哥铁骑可长驱直入,将我五城拦腰斩断!此城,绝不容有失!”他目光如电,射向副将张魁,“张魁!”
“末将在!”张魁踏前一步,甲叶铿然。
“坐镇苍狼,总揽全局!传令:黑石、铁壁二城,各抽调一千精锐步卒,五百骑兵,由副将统领,携带所有富余守城弩箭、火油,星夜驰援磐石!
告诉他们,磐石在,他们在!磐石亡,提头来见!”秦烈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遵命!”张魁肃然领命。
“烽台城!”秦烈的手指移向西面那座被数面猩红小旗包围的模型,“周猛重伤,守军疲敝。然烽台乃我西陲门户,牵制蒙哥左翼主力,不容轻弃!”他目光转向烈风营副统领,“赵刚!”
“末将在!”一名身形如铁塔、气息沉凝的将领轰然应诺。
“着你率烈风营第三、第四千人队,携双倍‘爆元丹’、‘回春散’,急援烽台!任务只有一个:协助周猛,给我钉死在城头!
把蒙哥的左翼,死死拖在烽台城下!能拖多久拖多久!城头若再退一步,军法无情!”秦烈眼中寒光凛冽。
“末将领命!人在城在!”赵刚声如洪钟,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冲出议事厅。
“侯爷!”铁壁城主将孙振山忍不住开口,面露忧色,“烈风营乃我北疆最锋利的尖刀,一下子分走两千驰援两城,苍狼本城防务…”
“本城防务,自有本侯!”
秦烈打断他,声音低沉却蕴含着火山般的力量。他目光再次落回沙盘,手指重重敲在代表磐石城的木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蒙哥用兵,虚实相间。他看似猛攻磐石、烽台,其真正獠牙,必在磐石!阿古达木的金狼卫,才是他凿穿我防线的重锤!”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战意。
“林风!”
“末将在!”一直如标枪般侍立在侧的林风,周身瞬间爆发出凛冽杀气,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刃。
“点齐烈风营第一、第二千人队!所有重甲、长槊!带上阿依娜最新炼制的‘沸血散’!半炷香后,随本侯——”
秦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驰援磐石!本侯要亲手掂量掂量,蒙哥的金狼卫,到底有多硬!”
“末将遵命!”林风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没有任何废话,抱拳领命,身影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出议事厅。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带着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秦烈不再多言,大步走向悬挂兵器的木架。
他取下那杆通体黝黑、唯有锋刃处流转着暗沉血光的沉重长枪——星陨破军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枪身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心中那焚天的战意与冰冷的杀机。
他将长枪重重顿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其余诸将,各司其职!守好你们的城!本侯归来之前,北疆防线,寸土不能失!”
“谨遵侯爷军令!”
厅内所有将官齐声怒吼,胸中那点残存的恐慌,已被秦烈这以身作刃、直插敌锋的决绝彻底点燃,化为熊熊战火!
秦烈不再看他们,抓起玄色大氅,大步流星走出议事厅。
寒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刀片刮在脸上。
他抬头望向北方,苍狼城最高处的了望塔上,那代表最高敌袭的赤红狼烟,正滚滚升腾,将铅灰色的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色!
磐石城,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