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初定,东宫权稳,朝中百官皆以为风雨既歇,天下可安。
然而,南疆传来一封密信,却如石入湖心,激起暗涌千重。
此信由云岭卫密使,越境九日九夜,疾驰而至,亲自呈入东宫。
信封不显华贵,却封蜡重重,一看便知事关军国大事。
沈归接信入密阁,亲自剥蜡展卷。
封首数字,便令他眉心一凛:
“南蛮旧王复起,蛮都夜祭启兵,十万铁骑隐入林间,疑图再犯边关。”
落款——沈昭
——正是当年沈家遗将,被贬南蛮,镇守流放之地,亦是沈归之叔。
沈归当即赴东宫,将信呈于太子。
凤元君阅罢,全卷无一虚言,全为军律要点,行军轨迹精细至极,若非军中亲将,绝不可知。
他低声问:
“南蛮旧王不是早已病故?”
沈归神色凝重:
“是其长子苏崖,以巫蛊秘法复兴旧信,蛮中称其为‘血王’,多年隐迹蛮野。”
“沈昭大人曾遣人数次查探,皆无实据,此次夜祭图谋,应是证实。”
凤元君神色不变,却缓缓起身,命人召入清霁、策政司主簿及边防监司。
片刻后,密阁中三人对案立谈。
清霁看完信后,神情亦沉:
“蛮骑十万,若自岭南而入,可直插靖南、顺阳二郡,距离京畿不过千里。”
策政主簿翻阅舆图:
“若边军未察,恐旬日可破州城。”
凤元君沉声下令:
“即刻起,拟密诏由我自发,命边帅陈明封整军待命,东宫拨粮十万石予南军,戒备三月。”
“另派沈归率两卫先行南下,清查蛮地商道、巫信往来线。”
沈归拱手:
“臣请一封私诏,若临军动杀,可不请东宫。”
凤元君点头,亲自书下封章,印以私玺,交与沈归。
这是最高信任,也是最险之差。
夜深时分,清霁独坐于案前,翻查旧年南蛮战志,眉头始终未展。
白芷衣轻步入内,见他满桌兵图、蛮语、旧诏之书,低声道:
“你又在查什么?”
清霁缓缓道:
“七年前南蛮初平,史书写得太轻。”
“可我查到的旧卷,有三次蛮军奇袭路线,都未见录。”
他顿了顿,指着其中一页地图:
“这些信息……当年只有一个人知道。”
白芷衣疑惑:“谁?”
清霁抬眸:
“沈昭。”
白芷衣轻皱眉头:
“你的意思是……沈昭当年或许有隐?”
清霁摇头:
“不,他不是有隐。”
“他是……被隐。”
另一边,凤仪宫。
林婉儿独坐琴前,手下微顿,弹出的琴声骤然错乱。
她收了手,静静望着窗外夜雨,喃喃自语:
“南疆又动了吗……”
她缓缓取出一块封尘已久的玉佩,背面刻着一个篆字:
“苏”
宫人不敢近前,唯有她自己知——这块玉佩,是先帝在临终前三日赠她的唯一私物。
那年南蛮平定,她曾亲领圣旨,遣使立王,玉佩即为当年“盟信”。
但如今旧信破裂,盟王之子却成蛮中血王。
她眼神一冷,轻声道:
“若他敢动,休怪我亲手断其血脉。”
而在遥远的南疆密林之中。
一座巫庙燃着黑火,祭坛之上,血王苏崖立于蛮骨铸成的王座。
他披赤甲,佩骨刃,眼如凶兽。
一名老巫低声禀报:
“沈家之子,已接信动兵。”
苏崖舔了舔唇角,声音如蛇信吐露:
“沈家……终是动了。”
“我这一血仇,终要他一族偿还。”
他望向夜色,眸中血光流转:
“东宫初成,我便破之。”
“凤氏江山,也该改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