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地抬手擦眼睛,却忘记刚才往碗里倒面粉的时候,手上沾到了些许面粉。
“啊……”
现在她抹到眼睛上的面粉跟眼泪混合在了一起,粘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了?我看看。”
季铭归察觉到异动,忙上前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移开。
“怎么这么不小心?面粉都能弄到眼睛里。”
“这葱把我眼泪熏出来了,我想擦眼泪来着……”
“我只听说过切洋葱会让人流眼泪,还从来没听过小葱也会熏得人掉眼泪。”他拽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到水龙头底下,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自己则转身出了厨房,“别再揉眼睛了,我去给你拿湿巾纸。”
“哦。”陈烟心里只想着还好糊弄过去了,半睁着眼睛老老实实地把手洗干净。
季铭归地脚步声远去又靠近,回到她身边时手上握着一包抽纸。
“喏。”
“谢谢。”陈烟扯出一张小心翼翼地在眼睛旁边擦着,但奈何厨房没有镜子,她只能利用抽油烟机机身上映出的人影来判断自己应该擦哪些地方。
“你这能看得清楚吗?”
季铭归看不下去,把她的身体扳了过来,又抽出一张湿巾纸,直接上手。
“还是我来吧。”
他那张眉头微皱的脸朝陈烟靠近那一刻,她的呼吸仿佛一瞬间暂停掉了。
她还从来没有跟他靠得这么近过。
他的呼出的温热气体打在她的脸上,每打一次,她的睫毛就要颤动一次。
这也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
她记得在理安初次跟他相遇时,他的皮肤还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他的确如同年雅君所说,是一副典型的海龟样貌。
恒州作为一座内陆的南方城市,气候温润,紫外线不像沿海城市或是高原城市那么强烈。
他回国住了这么久,皮肤渐渐白了回来,连脸上的纹路和斑痕都淡了不少。
陈烟的目光从他突出的眉骨游动到他的嘴唇,仔细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也叫她没有察觉到季铭归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下了。
“看什么呢?”
他的声音惊醒了她。
当她发现他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笑时,脸颊的温度一下升了起来,急忙背过身去。
“没……没看什么啊。”
被抓包的她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根葱又放下,拿起一个生鸡蛋,又发现碗里已经打好鸡蛋了,只能假装无视发生,把鸡蛋也放回原位。
季铭归在她身后看着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情好极了。
“食材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可以开火了?”
“没……没呢,还要往面粉里加水。”
“加多少?”季铭归随手抄起一旁的水壶拎到装面粉的碗旁。
眼看着壶里的水就要落进面粉里,陈烟连忙阻止:“诶诶诶,你不量一下吗?水要比面粉多四倍。”
他就喜欢看她着急的样子,故意不听招呼,直接往碗里倒水,一边倒一边阵阵振振有词:“我的眼睛就是尺。”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陈烟的注意,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梗?难道你在国外也看国内频道的冬奥会?”
季铭归倒水的手定住了,只见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话音里的情绪也在一瞬间被抽走,“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住在国外?”
完了,她说漏嘴了。
当陈烟意识到这一点时,季铭归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他的敏锐程度向来如鹰一般,但凡她的话里有一丁点儿说不通的地方,他都能察觉得到。
周遭的温度宛若降至冰点,陈烟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的吞咽都困难。
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能够合理解释她那一番话的话术,调整好状态假装若无其事地回答:“在网上查的呀!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傻到被你照顾了几天,就相信你是个好人吧?”
“我要是不把你的底细调查清楚,岂不是哪天被拉到山里卖了都不知道。”
“我以前住在国外的事,在网上能查到?”
他将信将疑,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了些。
“啊?你不知道啊?”陈烟假模假样地吃惊问,“你们麟光官网上不就这样介绍你的吗?说你是什么美国留学回来的精英奇才,还说你是谁的弟弟来着。。。”
“行了,你别回忆了。”季铭归打断她。
他倒确实不知道官网上还有这样的内容。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把他捧得还挺高,他都不好意思继续往下听。
“哎呀!季铭归!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烟突然尖叫着弹开,指着那碗已经满到溢出来的水责怪起他来。
“这就是你的尺吗?”
季铭归刚才只顾着去质疑她,根本没注意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现在被陈烟这么一骂,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重新再准备一份就是了。”
“这碗就浪费掉?”陈烟没好气地打开头顶上方的橱柜门,踮起脚尖伸手摸索,想找个大一点的不锈钢盆。
季铭归看她这么费劲,直接上手帮她把盆拿了下来。
“把盆洗一下,然后把这碗面水混合物倒进盆里。”她见他有意帮忙,也懂见好就收,顺着他的动作使唤道。
“然后再往盆里加面粉,我说停就停。”
陈烟这边说着步骤,季铭归也不吭声,只是按她说的一步一步操作着。
“现在鸡蛋少了,再打两个鸡蛋吧,然后一起倒进盆里……把葱花也倒进去,然后加盐……”
偌大园区里,除了接待宾客的那栋小楼,只有这一幢别墅的窗子还亮着灯。
窗户内两道人影围在灶台旁忙碌着,时不时再因为谁的失误争吵两句,叫不知情的人看去,还真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儿跑来山里度假的新婚鸳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