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参,野哥一直都这么多话吗?”
车内的平衡被陈烟一句话打破,周遭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也变的活络起来。
阿参冷哼了一声,像是终于有机会让他吐槽了,“我给您比个喻您一下就能了解他了,只不过这个比喻可能会有点恶心。”
“嗯?”陈烟没想到阿参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跟她解释,“恶不恶心还是得你说了才知道。”
阿参得了陈烟的授意,又抬眼从后视镜看了看季铭归。
见他并未跟他有什么眼神交流,于是放心直言:“他这张嘴就像是吃了泻药的菊花,不拉点什么出来他就浑身难受!”
“嘿——你个死块头!你的嘴才是菊花!”
阿参话音还没落下,罗也就握紧拳头朝他怼过去,不过看在他还在开车的份儿上,最后那拳头只是软绵绵地在阿参的臂膀上碰了一下。
“要不是你现在手握着我们三个人的命根子,我早就揍你了!”
阿参依旧正坐着,连躲都没躲,似乎是知道这个龚野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罗也看出阿参根本不怕他,转而回头向季铭归请示。
“季哥,我下了车能揍他吗?”
季铭归听见有人叫他,把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
他的嘴角竟向上弯起,轻轻点了下头。
“得嘞!”
罗也开始冲着阿参摩拳擦掌,不过几秒钟后他又一脸贼兮兮的补充问道:“他能不能不还手?”
“少他妈得寸进尺,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停车揍你!”
说着,阿参方向盘一转,所有人都朝右偏去。
陈烟心里一惊,不得不用手撑住身体,害怕自己受到惯性的影响倒向季铭归。
季铭归的手被她用力压在了皮制座椅上,尖叫声却是从前座传来的。
“啊——你你你,你来真的啊!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只见副驾驶位上的罗也双手抓着车窗顶上的扶手,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难道阿参真的被惹怒了,要下车跟罗也打架吗?
陈烟有些担忧地看着前面的两人,撑着身子的那只手却被季铭归握了握。
不知为何,这不大不小的力道居然对她起到了定神的作用,一回头,发现季铭归果然正盯着她小幅度摇头。
他是在叫她不用担心吗?
他刚才明明思绪一直游离在窗外,却好像对前面那俩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车子拐入最右侧车道后平稳了下来,罗也看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咽了口口水,说话时连舌头都打起了结。
“那……那个,君子,君子动嘴不动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阿参语气轻蔑地纠正他,“你连这句话都能说错,还说自己是君子。”
本以为罗也听到这句话又该来气了,没想到他还挺识时务,居然一改刚才嚣张的嘴脸,赔着笑奉承道:“不不不,我是说您是君子。”
陈烟听到身边的人发出一道气声,似是笑了。
她有些疑惑地对上季铭归的眼神,此时他那双正弯着的眼睛好像是在对她说:你看,有意思吧?
他觉得……有意思?
霎那间陈烟好像明白了什么。
罗也是个聪明人,陈烟打刚才听他说第一句话时起,就知道他把自己伪装成这副模样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她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是什么。
现在看来,罗也是已经清楚自己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能够讨得季铭归欢心,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说话做事。
就算不小心哪句话说错了,或者是哪件事做错了,季铭归也会认为这只是他这个人性格底色所带来的麻烦,顶多找个方法让他长长记性,并不会对他产生其它的怀疑。
以这样一个“嘴快心笨”的角色潜入到他身边,可以为自己披上防御的铠甲,大大降低此次行动的难度。
可陈烟识破了他的计谋,又该如何在季铭归眼皮子底下跟他搭上线呢?
自己假装失忆的戏码,又能否被他看穿?
现在他们两人既然都已成功走到季铭股的身边,接下来行事得比之前还要谨慎万分才行。
毕竟陈烟是亲眼见过季铭归那伙人杀人的,那样血腥暴力的场面,她可不想再次让它在眼前上演。
今晚吃饭的地方之前季铭归带她来过,就是那家位于高塔之上的旋转西餐厅。
一行人一进门,服务生就热情地领着他们往最外围的玻璃栈台处走。
这里的的视野是整个环形座位中最好的,只是周围一圈的位置此时都已有宾客落座,唯独正对着江对岸那两座高楼的座位还空着,看样子是特意为他们而留。
陈烟再次踏上那透明的玻璃地板,虽然腿还是情不自禁地有些发软,但心里却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因为这一次的晚宴,是她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得来的。
她不再像几个月前的自己那般,对即将面临的未来一无所知。
对此时此刻的她而言,这里就是她的战场,是她主动挥舞着手上的利刃迎战的地方。
“想吃什么?”
季铭归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还是先把它推给了陈烟。
陈烟却只是瞟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就把头转向窗外,“都不认识,你点吧。”
季铭归笑着伸手把菜单拿了回去,自顾自地跟服务员用英文点起了餐。
陈烟的眼睛虽盯着对面的高楼,注意力却没从季铭归身上移开。
她记得上次的服务生是个中国人,怎么这次换成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了?
难道是他专门安排过来,为了给她展示他那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的?
想到这里,陈烟不禁失笑,这声音被季铭归灵敏地捕捉到。
他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问她:“你笑什么?”
“嗯?”陈烟一脸无辜假装无视发生,“我笑了吗?”
季铭归不打算入她的圈套,只是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眼神竟然柔得仿佛都能捏出水来,陈烟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什么幻觉。
这……是他能做出的表情吗?
刚才他在公园里到底想明白了些什么?
怎么从那时候开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一路上都抓着她的手不放,现在还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她。
他说让她帮他,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难道他真的决定放下对她所有的防备了?
他……准备开始接受她对他的“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