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天璇宫暗部在京都的负责人,代号“红拂”。
风凌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红拂会意,转身离去,但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道细若蚊蝇的传音,精准地送入风凌的耳中。
“风长老,您消失的这几个时辰,京都的局势,又变了。”
“丞相王衍前几日称病,至今未曾上朝,今日早朝,六部九卿,有七成以上的官员集体告了病假,太极殿上空空荡荡,新皇气得摔了三套前朝的官窑青瓷。”
“各地勤王大军,亦是踌躇不前,平州军说粮草被山匪劫了,停在百里外的云渡关不肯动;青州军的统帅称水土不服,全军上吐下泻,在营中休整;南边的几个州郡,已经为了争夺一个叫翠花的青楼头牌,在边境上打起来了,据说战况相当激烈。”
风凌听着这荒唐至极的情报,险些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这就是赵焕引以为傲的百万大军?这就是他赖以对抗自己的底气?
“还有一事。”红拂的传音再次响起,语气变得凝重了许多,“我们的人发现,昨夜有一批神秘人,悄然进驻了城东的天机楼。这些人气息缥缈,修为深不可测,似乎并非朝廷或宗门之人。”
天机楼?
风凌心中一动,想起了圣池燕身轻的传音。
看来,圣池也终于按捺不住,要正式登场了。
他放下茶杯,留下一块碎银,起身离去。
“长老要去何处?”红拂传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去看看,这京城的水,究竟有多深。”
风凌的声音在红拂耳边消散,而他的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
天机楼,坐落于京都最繁华的东市,却又偏安一隅,闹中取静。
此楼高九层,飞檐斗拱,气势恢宏,乃是京都第一高楼。
传说此楼不属于任何势力,背景神秘,是天下情报的集散地,只要你出得起价钱,甚至能买到皇帝昨晚用了几次夜壶的情报,三大派也与天机楼有所合作。
风凌来到天机楼下时,只见楼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但所有人都只在一楼大厅中交易情报,无人敢擅上二楼。
他无视了门口二楼之上,宾客止步的牌子,径直走了进去。
一名白衣侍女迎了上来,对着风凌盈盈一拜,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这位公子,楼上乃是禁地,还请……”
她话未说完,风凌从怀中取出天璇宫的令牌,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侍女看到玉佩,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恭敬。
她再次躬身,侧身让开道路:“贵客临门,楼主已在顶层恭候多时,请。”
风凌收回玉佩,迈步登上木质的阶梯。
每上一层楼,周遭的景象便会发生奇妙的变化。
从第二层的古玩字画,到第三层的神兵利器,再到第四层的珍奇丹药……仿佛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收藏着足以让外界疯狂的宝物。
这些结界设计倒是精妙,风凌打量了几眼后,很快便勘破其中的阵法原理。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当他踏上第九层的地板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并非奢华的房间,而是一处露天的观星台。
汉白玉铺就的地面,雕刻着繁复的星辰轨迹,中央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石桌,两只玉杯,一壶清酒,正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一名青衣男子,正凭栏而立,负手望着远处那片被禁军与杀气笼罩的皇城,身形缥缈,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正是圣池的燕身轻。
“风道友,你来了。”燕身轻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快请坐,酒已经为你温好了。”
“不知前辈约我到此,有何贵干。”风凌走到石桌旁坐下,端起面前一杯尚温的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暖流,冲散了连日来的些许疲惫。
燕身轻同样坐了下来,为风凌满上酒,开门见山:“我知道友来意,也知晓道友的目标,但,赵焕,你现在还不能杀。”
“哦?”风凌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鱼饵。”燕身轻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一个用来钓出一条真正大鱼的鱼饵。”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名字。
“鬼天子,赵渊。”
“鬼天子,赵渊?”
风凌握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赵渊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史书上记载,赵渊乃是大乾王朝上上代的皇帝,在位五十载,文治武功皆无建树,反而沉迷于求仙问道,炼丹长生。
晚年更是荒唐,将朝政交予宦官,自己则终日闭关,最终在两百年前,悄无声息地驾崩于深宫之中。
一个已经死了两百年的皇帝,如何成了鬼天子?
燕身轻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端起酒杯,遥望皇城的方向,眼神悠远。
“世人只知赵渊昏聩,却不知,他才是大乾皇室近五百年来,心机最深,手段最狠,也最接近成功的枭雄。”
“他年轻时便察觉到,皇权看似至高无上,实则受制于宗门,受制于世家,更受制于武道强者的寿命极限,他不甘心,于是,走上了一条禁忌之路。”
燕身轻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意。
“他翻阅无数魔道典籍,最终参悟了一门名为《九转阴龙诀》的邪功。”
“此功法,可以剥离皇道龙气,将其转化为至阴至邪的伪龙气,再以万民怨念为引,滋养神魂,最终达到舍弃肉身,以神魂执掌龙气,与国同休,实现另类的长生。”
风凌的瞳孔骤然一缩。
伪龙气!万民怨念!
他瞬间想到了无间血狱中的那个血池,以及那口贪婪吸收着一切的镇魂钟!
原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并非先皇帝,也不是赵焕,而是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赵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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