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在曹贵人身上转来转去的。
惊讶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狠心的额娘,温宜公主才满周岁,吐奶和嚎哭不止可都是坏嗓子的。更别说小小的孩子还在吃奶呢就要跟着吃药了,药多苦啊,大人都受不了呢。”
皇帝也转过身来,就那样盯着华妃和曹贵人看了许久。
好像要透过皮囊看清这两人的心肝。
华妃利用温宜,他信,曹贵人……他总是不想相信的。
她素日里是多么疼爱温宜,难不成他这皇帝是任人愚弄的傻子,看不出是真是假。
也不回头看那嬷嬷,只肃声道:“继续说。”
曹贵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她信任至极的嬷嬷,跪倒在地,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纵然她智计百出,可嬷嬷几乎知道所有的事,她还有什么机会能翻盘呢,只能乞求般看向华妃。
华妃在旁也十分忧虑,怕这嬷嬷会供出她来,扭头躲避了曹琴默看来的眼神。
不过数息之间,双方境况颠倒,甄嬛只觉得痛快无比。
清凉殿前,众人静默,只听一个嬷嬷字字泣血。
嬷嬷:“自从前阵子华妃娘娘抱走了温宜公主,曹贵人便一直希望将公主接回来。便想了个法子给公主喂食木薯粉,以致吐奶。公主身子不适,自然夜夜哭泣,只等华妃娘娘烦了,便肯把公主还给曹贵人。”
听这样的说法,在场诸人只以为是华妃安排在曹琴默身边的人,在关键时候拉曹贵人出来顶罪,为华妃开脱。
甄嬛冷笑:“嬷嬷这样说,华妃娘娘倒是全然无辜了,既然如此,又怎会有宫女信誓旦旦指认我进了清凉殿的门呢?”
华妃自觉此人不是自己安排,虽不知道为何如此行事,但能摆脱嫌疑,总是好的,方才皇上的眼神真是叫她心惊。
此时就出声帮那嬷嬷说话:“莞贵人自己也说了经过清凉殿,宫女一时看错也是有的,怎么抓着一点小错不放,这会儿子也该听嬷嬷说完才是。”
余莺儿也在一边拼命搅浑水:“莞贵人真是的,自己的嫌疑还没洗清呢,这老嬷嬷可是只说曹贵人害了公主,可没说你没下手。一个案件有两个凶手也不少见呐?”
她就是故意针对甄嬛的。
莞贵人刚要反驳,却见皇上冷漠地看着自己,说道:“都安静!”
甄嬛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在淑嫔说话的时候不管,自己略想反驳两句就这样,那这几日的宠爱算什么。
余莺儿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发现皇帝对甄嬛确实很不对劲后也不再出声了。
又到了嬷嬷的场次,她当即对着华妃一个叩头,感激涕零的样子。
曹贵人颤抖着身子,咬住下唇,难道这个一直在她耳畔指责华妃的奴才是华妃的人。
华妃何时有这样的手段?
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满心疑惑间听那嬷嬷又说道:“奴才原本是温宜公主身边服侍的嬷嬷,曹贵人使了木薯粉这样的法子,公主身边多少奴才连着一家子被罚,往后也不能再回宫伺候。”
“若是曹贵人此次逃脱,只怕还要再行此事,到时奴才一家也要遭殃啊。”
说到后来对着皇上不断磕头,口里嚷着“奴才今日背主,想必是不能活了,还望皇上宽恕奴才的家人”,便一头碰死在了清凉殿门口。
鲜血从破开的口子中不断溢出,遮住了嬷嬷的视线,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光鲜亮丽的佳人们,断气了。
临死前,她想:
曹贵人,你不要怪我,你太穷了,而我的家中实在困苦。
温宜小主子,嬷嬷也不是不疼你,你受了这场罪,仍是皇宫中的公主,锦衣玉食。
而我的孩子还等着一点银子治病救命。
余莺儿转头不去看地上的尸体,鲜血淋漓的,让人想吐,不过她会给嬷嬷的家人多多的银钱的。
通过华妃手下的包衣给,她可不会留下破绽。
曹琴默瘫倒在地上,想指证华妃,换一个宽恕,却看到华妃警告的眼神。
又看向皇上,那眼神和华妃简直如出一辙。
她知道,这份罪责是要她全背起来,就像当日的丽嫔那样。
甄嬛在旁等到现在,本欲开口再说两句,被一直观察皇上脸色的端妃拦住。
端妃对着甄嬛悄悄摇了摇头,甄嬛也不是不知道西北年羹尧正得力之事,只得作罢。
余莺儿用帕子捂着嘴,也从嬷嬷之死中回过神来。
趁此时机,她也要帮敬妃完成毕生所愿了。
毕竟敬妃的报酬她都拿了。
此时,便上前对着沉默的皇帝说:“皇上,今日之事乱得很,臣妾也理不清,只是温宜公主受人所害却是真的。而且正是在华妃娘娘的殿中被害,可见照料得不精心。偏偏曹贵人也有生母不慈的嫌疑,不若为公主择一养母,皇上看,可好。”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杠上华妃,心中却并不惧怕。
皇帝真想在华妃面前保住人,那还是保得住的,譬如从前的甄嬛。
如今,这份待遇也该她来享受享受了。
果然,华妃一听余莺儿针对她的话,就要发火:“淑嫔刚当上主位,还没协理六宫的权力呢,就要到本宫这里指手画脚了吗?更不必说,温宜是本宫的养女。”
皇帝一直冷漠地打量着这个宠了多年的女人,听完,背着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喝问道:“华妃,你还知道温宜是你的养女 ,朕的女儿吗?”
华妃今日心情起落几次,又被心爱的人指责,也是眼眶含泪,喃喃道:“皇上。”
叫了皇上,想说什么呢,她其实也不知道。
皇帝也不再理她,只说道:“曹贵人,贬为答应,抄写佛母经百遍。”
这已经是看在她也是爱女心切的份上减轻了惩罚。
曹答应瘫软在地上,听了这话也只能勉强支撑着谢恩。
皇帝:“华妃既管不好自己宫中的事,就先将宫权交由皇后,等什么时候你能管好了,再说不迟。”
皇后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惊喜,立刻在旁接下这份从天而降的宫权。
皇上不肯看她,华妃也只能忍了泪水,应道:“是。”
华妃极少有这样委屈的声音,皇帝却丝毫不觉得怜惜。
最后,才收敛怒气,对着余莺儿伸出手:“你既有提议,不如说说后宫中谁养着温宜合适。”
余莺儿走过来搭在皇帝手上,自然而然地说:“皇后娘娘是嫡母,除了娘娘还能有谁呢?”
她知道皇后不会答应的。
皇后满面笑容的脸一僵,她可不想养公主,不然西三所吕常在的淑和她为什么不关心。
听了就只是推脱:“本宫倒是愿意,可惜啊,宫中之事千头万绪,……罢了,就让温宜跟着本宫吧。”
说完,给剪秋使了一个眼色。
剪秋很能领会皇后的意思,在旁挂着担忧的表情,说道:“娘娘,你昨夜还头风发作了……”
皇后等剪秋说完,立刻严厉制止她:“好了,剪秋,抚养公主本就是本宫的职责,谁让你说这些的。”
又温柔款款对着皇上说道:“臣妾一定照顾好温宜公主,不叫皇上挂心。”
这样的戏码皇上从小看到大, 一眼能够看透。
如今也轮到皇后主仆一唱一和嫌弃起他的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