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自从那天和皇帝说不会再起妒忌之心后,便默契地在永和宫不提甄嬛这个人。
只假装不知道她这几日的盛宠,和皇帝探讨一些儿女之事。
雍正对一个人上心起来,就喜欢从头管到脚,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关心。
先是例行询问完颜嬷嬷昨日余莺儿吃了什么,用得香不香。
紧接着看风格混同的永和宫又不顺眼起来。
有心想把那些俗气的繁杂东西去了,又顾念余莺儿不喜欢雅清的风格,更爱这些她自己添的玩意儿。
便照着大唐风气为她装饰起永和宫来。务必要杂而不乱,贵而不俗。
仗着自己是皇帝,百无禁忌,什么牡丹啦,东珠啦,只要喜欢就往上堆。
至于规矩?那还不是祖宗定下的,祖宗就是天子,天子就是他。
规矩是为他所用的,不是限制他的。
余莺儿也不颤巍巍的害怕,反倒是高兴的不行,牡丹富贵,东珠的珠光出彩,她都喜欢得不行。
什么拒绝,她余莺儿天生就不会拒绝好东西。
雍正看她领情,也是高兴,甚至还想亲自动手搬个屏风,被棒疮伤刚好的苏培盛跪着求放下。
皇帝也不坚持,又躺回榻上,摸了两个枕头在后面垫着,整个皇宫都是他家,到了哪个宫里他都自在得很。
余莺儿扶着略见起伏的腰身,躺倒在皇帝身边,看苏培盛忙前忙后的殿内外来回跑。
靠在雍正耳边,悄声询问:“皇上,听说苏公公受了连累,挨了十板子,不会记恨臣妾吧?”
雍正假作正色:“那可怎么好,不若朕为爱妃调停可好?”
余莺儿羞恼:“皇上!”
听着她九曲十八弯的声调,雍正也没办法继续装作板着脸,笑着搂过她。
安抚道:“不必担忧,苏培盛不敢,他若是记恨你,那岂不是更恨朕,也就是这几年他挨打才少了,刚来朕身边的时候被打得不少。”
即使苏培盛跟在身边数十年,这样说来雍正也没什么波动,本就是个太监,他难道还会如对待前朝臣子一样不成。
再说前朝臣子被他得也不少。
还细细教导余莺儿:“奴才,是要教的,跟狗不一样,人是没有忠心可言的,若不对主子服气,便会反噬主子,拿捏主子。”
余莺儿依偎在雍正肩头,很是受教:“臣妾知道了。”
又学着方才雍正的模样,很是端正地跪在柔软的榻上,严肃地向皇帝行了个大礼,一头磕在雍正的大腿上,也不夹着嗓门说话了:“谨领训。”
被骤然大笑的雍正小心拉到怀里,压着揉搓了个遍,他喘着粗气说道:“妮子无礼,竟敢调侃朕。”
余莺儿有孕又是白天,两人到底还是没能做什么。
只是皇帝夜间传召莞常在时,没了如前些日子谈天的兴致,只是直入主题,完事后,雍正竟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这是甄嬛侍寝的第七夜,她虽饱受后宫诸人的讥讽,可这次明知继续拢着皇上是不对的,却没能开口劝皇帝雨露均沾。
她心中总和淑贵人暗自较劲,夜里是她,白日便是淑贵人,她在景仁宫与其他嫔妃唇枪舌战,被挤兑的没地方站时,淑贵人只管在永和宫高卧,自有皇帝为她打算好一切。
而且,她还比淑贵人少一个嫔位待遇。
若是皇帝真的不召她侍寝,却还在白日去找淑贵人,那她岂不是输了。
甄嬛躺在床上,听皇帝睡熟的呼吸声,不敢翻来覆去,但仅仅是个构想也让她难过起来。
她想:皇上愿意来我这里,是我的本事,我的福泽,我绝不会往外推的。
翊坤宫,华妃翻着记档,一颗心如同浸泡在酸水里面。
她对着下面的两个跟班抱怨:“淑贵人,打从有孕起,皇上但凡得空,总要去永和宫陪她,稍稍受点惊吓,还没怎么着呢,连带着本宫也要吃瓜落,如今皇嗣金贵也就罢了,待她诞下皇子,算账不迟。”
华妃把本子狠狠合上。
“莞常在又是个什么东西,夜夜勾着皇上去她那里,前儿是她侍寝,昨儿也是她,今儿还是,这都七天了,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完。”
当着丽嫔和曹贵人,有句话她不肯说出口:皇上,你是不是忘了世兰了。
丽嫔也嫉妒得什么似的:“狐媚东西,离不得男人。”
曹贵人自己倒不要紧,只是心疼温宜久不见她皇阿玛,生怕奴才薄待了她去,瞧着丽嫔那样,眼珠一转,三言两语就哄着丽嫔前去寿康宫和太后告状。
华妃也乐见其成,她想,皇上总不会连太后的话也不听。
太后与皇上都知道丽嫔背后是谁,也就如了她的意,只是皇帝心中被人摆弄还是不爽快,从此撤了丽嫔的绿头牌,不许她再侍寝。
从前王府中也算得宠煊赫的宠妾在这时其实早已落幕,只是后宫中无人知晓。
余莺儿听得皇帝终于去了齐妃处,知道今天夜里会发生很多事。
皇帝指责齐妃粉娇你几,甄嬛弹奏《湘妃怨》引来皇帝,沈眉庄入千鲤池,皇帝甄嬛敬嫔齐齐探望,华妃到来带走皇帝。
怀着个宝贝疙瘩,她无意去掺和,主要是不能再引起华妃注意了,毕竟现在年羹尧还在,皇帝再如何移情,也不会让自己的皇权受到影响的。
华妃纵然不敢弄死她,可还是要吃很多苦,她不是个会避让孕妇的人,以后会在烈日下跪在翊坤宫的大肚子甄嬛就是个例子。
余莺儿不想吃苦,这些华妃的恶行还是留给甄嬛以后享用好了。
外边纷纷扰扰,永和宫却是一片祥和,如今余莺儿一人吃两人补,是少食多餐的模式,晚点用过一个时辰,东偏殿的茶膳房又端上一碗鸡汤面。
用三年的老母鸡吊的汤,上锅足足六个时辰,一刻不能离人的盯着火候才出来这上好的澄澈鸡汤。
除了盐什么都不加,只在里面放一窝细细的银丝面,汤多面少,余莺儿吸溜一口,满嘴余香,汤清味浓。
前面还放着两个龙眼包子,用了宫里头难得的鲜虾做馅儿,外头裹满油辣子和醋,适合一口一个。
余莺儿只要这些,但膳房当然不会光秃秃只上来这两盘子东西,今上再怎么宣扬节俭,也不会寒酸成这样。
还有一道红煨肉,一道苹果粥,两盘饽饽,是芸豆卷和栗子糕。
都是甜的,如今糖也金贵,膳房为了讨好她使劲放。
余莺儿怕妊娠期糖尿病。并不肯吃这些甜腻的东西,都是赏给奴才们,就没拦着膳房这么放糖。
用完今天最后一顿,浑身热热的发汗,余莺儿听得程达来报:“贵人,皇上携华妃娘娘往翊坤宫去了。”
余莺儿一挑眉,她这蝴蝶的翅膀也扇不动沈眉庄的死脑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