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尖刚触到那枚青铜铃铛,识海深处便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她猛地后退半步,圣莲残片在掌心泛起刺痛——这铃铛的纹路,竟与暗潮势力用忘忧蛊时的骨笛同源,只是其上缠绕的黑雾更浓郁,隐隐透出人脸轮廓。
“小心,这是‘忆魂锁’。”楚墨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用最后力气加固完气脉阵,袖口的血迹已浸透大半个衣襟。三日前,那些被苏瑶记忆之力唤醒的倒戈修士,突然再次陷入癫狂,双眼翻白如木偶,脖颈后都浮现出与铃铛相同的黑雾纹路。“他们不是被控制,是记忆被强行串联成了锁链。”
林风劈开一名癫狂修士的长刀,斩渊剑上的符文却突然黯淡。他惊觉对方招式竟与天剑阁失传的“流云九式”分毫不差——那是陆掌门失踪的首席大弟子最擅长的剑法。“这些人被抽走了专属记忆,只留下战斗本能。”他剑锋一转,故意露出破绽,果然,对方的攻击精准落在他左肩旧伤处,与三个月前陆掌门试剑时的角度完全一致。
苏瑶蹲下身,指尖轻触一名倒地修士的眉心。识海中的铁链声骤然清晰,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被黑雾捆成麻花状,最核心的位置,正是那修士与幼子告别的画面。黑雾中伸出无数细爪,正一点点撕扯着画面里孩子的笑脸。
“是将痛苦记忆作为锁芯。”苏瑶猛地睁眼,圣莲残片在她掌心炸裂成漫天金粉,“混沌气息借忆魂锁,把所有人的痛苦串成了精神傀儡线!”金粉落在癫狂修士身上,那些人动作一滞,眼中闪过短暂清明,随即被更浓的黑雾吞没。
李明抱着修复好的罗盘滚到她身边,罗盘指针死死钉在西北方:“源头在暗潮祭坛!他们用三百个修士的本命精血,炼出了忆魂锁的母铃!”他指向祭坛方向,那里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无数黑雾如蛇般缠绕,在半空编织成巨大的锁链网。
楚墨突然抓住苏瑶的手腕,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塞进她掌心:“这是玄族记载的‘破妄诀’,但需要以自身记忆为饵,引黑雾反噬。”玉简上的符文刺痛了苏瑶的指尖——那是用玄族秘术记录的记忆剥离之法,稍有不慎,施法者会永远失去所有回忆。
“我去。”苏瑶将圣莲残片塞进林风手中,转身冲向祭坛。金粉在她身后化作莲花步道,每当她踏出一步,识海中的铁链声就更响一分。途经一处尸堆时,她看见玄族使者的玉磬碎成两半,而使者紧握的拳中,露出半张与她母亲相似的面容——那是玄族记载的,三百年前牺牲的圣女画像。
忆魂锁母铃悬挂在祭坛中央,黑雾从铃口不断涌出,在下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暗潮首领正举着骨杖吟唱,那些被控制的修士如同提线木偶,一步步走向漩涡。苏瑶刚要祭出破妄诀,却见漩涡中浮出楚墨的身影——那是他燃烧本源时最痛苦的记忆,正被黑雾当作诱饵。
“别信!”苏瑶咬破舌尖,用精血在眉心画下圣莲印。识海中的铁链突然绷直,她看见自己被族人抛弃的雨夜、林风坠崖时的绝望、楚墨消失前的微笑……所有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撑爆她的识海。
“就是现在!”楚墨的声音穿透黑雾。苏瑶猛地将破妄诀打入母铃,金红色的净化之光顺着忆魂锁链逆流而上。那些被控制的修士突然发出惨叫,有的捂着头哭喊,有的对着虚空磕头——他们正在经历彼此的痛苦记忆。
暗潮首领怒吼着挥下骨杖,母铃爆发出刺耳的尖啸。苏瑶的识海剧烈震荡,她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抽离,那些与同伴相处的温暖画面开始褪色。危急关头,她突然想起林风曾说的话:“痛苦会被记住,不是为了折磨自己,是为了守住与之相对的甜。”
金红色光芒突然暴涨,苏瑶的记忆碎片如烟花般炸开,与所有修士的记忆交织成网。忆魂锁链在光芒中断裂,黑雾发出凄厉的哀嚎,露出里面蜷缩的无数残魂——那是三百年前被混沌气息吞噬的各族修士。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苏瑶瘫坐在祭坛上,发现自己鬓角多了几缕银丝。但祭坛下,陆掌门的首席大弟子正抱着苏醒的同门痛哭,玄铁营的士兵跪在尸堆前忏悔,那些被抽走的记忆,正以更完整的姿态回到主人身边。
林风扶她起身时,苏瑶突然笑了:“原来记忆从来不是锁链,是能拉着彼此爬出深渊的绳索。”祭坛中央,破碎的忆魂锁母铃旁,一枚新的玉简正在凝聚,上面浮现的,是所有被救赎的记忆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