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尖刚触碰到记忆莲花的花瓣,整个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意识空间。眼前的圣莲林瞬间扭曲成灰黑色,那些由记忆凝聚的光点正被无数透明的触手缠绕、吞噬——那是灵魂掠夺者,混沌气息衍生出的邪物,以生灵记忆为食。
“你的记忆,很美味。”沙哑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苏瑶猛地转头,看见一个由无数破碎人脸拼凑成的虚影。那些人脸她竟都认得:倒戈的玄铁营士兵、被混沌吞噬的灵族长老,还有三百年前死于封印之战的玄族圣女。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圣莲残片不在身边。灵魂掠夺者的触手已缠上她的手腕,那些触手上布满细密的倒刺,每刺进一寸,就有一段记忆被抽离——她看见自己的手指变得透明,连同初遇林风时的场景,正化作光点融入虚影。
“放开她!”林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苏瑶挣扎着望去,只见他的身影被困在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牢笼里,手中的斩渊剑被冻在冰块中,冰块里封着的,是他最恐惧的画面:当年未能救下的同门弟子。
“分心可是致命的。”灵魂掠夺者的虚影突然凑近,那些拼凑的人脸同时睁开眼睛,“你看,这是楚墨燃烧本源时的痛苦,这是李明失去罗盘的绝望……只要吞噬掉你们所有人的记忆,混沌就能彻底掌控灵渊。”它的触手猛地刺入苏瑶的眉心,剧痛中,她看见同心坛盟誓的画面正在飞速褪色。
不行!苏瑶在心中呐喊。她想起玄族使者关于灵魂掠夺者的记载:此物虽能吞噬记忆,却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她开始主动释放记忆,但不是那些温暖的羁绊,而是被刻意遗忘的伤痛。
第一个浮现的,是儿时被族人抛弃的雨夜。冰冷的雨水、族老冷漠的眼神、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幼弟……这些记忆带着刺骨的寒意,竟让灵魂掠夺者的触手微微颤抖。虚影中的人脸露出痛苦的神情:“不……这种记忆……”
苏瑶咬紧牙关,将更深层的痛苦剥离出来:误杀平民的愧疚、楚墨坠入深渊时的无力、甚至暗潮势力倒戈时的背叛感……这些负面记忆如同一把把淬冰的刀,反向切割着掠夺者的触手。虚影开始扭曲,那些拼凑的人脸互相撕咬,仿佛要从主体脱离。
“你在自毁根基!”灵魂掠夺者发出尖锐的嘶鸣。它没想到苏瑶敢以自身记忆为饵,用痛苦的锐度反噬。但苏瑶的意识也在迅速模糊,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连林风的声音都快要听不清了。
就在这时,一段温暖的记忆突然从她心底涌出——那是在圣莲林护阵时,李明用身体挡住混沌粘液的背影,是楚墨强撑着画出最后一道阵纹的执着,是林风哪怕被倒戈者围攻,也从未松开护着她的手。这些记忆没有被掠夺者吞噬,反而像种子般在她意识深处生根发芽。
“原来如此。”苏瑶恍然大悟。真正的记忆从不是孤立的片段,痛苦与温暖本就交织共生,就像光与影,缺一不可。她不再抗拒被掠夺的过程,而是任由痛苦记忆流出,同时将温暖的羁绊牢牢锁在意识核心。
灵魂掠夺者的虚影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被它吞噬的痛苦记忆,竟在其体内与温暖记忆产生了共鸣,形成无数个小型的能量漩涡,从内部撕裂了它的形体。困住林风的记忆牢笼开始融化,斩渊剑的红光刺破虚空,一剑将虚影劈成两半。
当林风终于抓住苏瑶的手时,她的身体已几乎完全透明。但那些被掠夺的记忆,正以另一种方式回归——它们化作金色的纹路,刻在灵魂掠夺者消散的地方,形成一道新的屏障,将混沌气息暂时隔绝在外。
苏瑶虚弱地笑了,指尖轻轻触碰林风的脸颊:“你看,记忆……从来不会真正消失。”她的身影渐渐化作光点,但那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融入了林风的记忆牢笼,将里面冰封的画面,一点点融化成春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