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衣的厉喝“快走!”话音未落,那被心尖血短暂逼退的青铜虫潮,仿佛被彻底激怒了!
“嗡——!!!”
不再是刺耳的嗡鸣,而是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如同亿万片淬毒金属薄片在高速摩擦的死亡尖啸!
整个螺旋棺阵的空气都在疯狂震动!那些溃散的青铜甲虫瞬间重新聚合,不再是散乱的云团,而是化作了一道高达数米、急速旋转、边缘闪烁着致命寒光的青铜色龙卷风!
它以排山倒海之势,带着毁灭一切的腥风,朝着三人猛扑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虫潮未至,那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和腐败内脏的恶臭已经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陈忘川和葛云衣身体上,顿时瞬间感觉呼吸困难,胃里翻江倒海!
“操!!”胖子亡魂皆冒,拖着伤腿就想往葛云衣身后躲。
然而,虫潮的目标极其明确!只有葛云衣和陈忘川两人!只有少数飞向胖子那里。
葛云衣冰眸一凝,手中弯刀瞬间化作一片幽蓝的光幕!“叮叮叮叮!”无数撞击声如同疾风骤雨!
扑向她的青铜甲虫撞在刀幕上,瞬间被极致的寒气冻结、爆裂,化作细碎的冰晶粉末!
但虫潮的数量太庞大了!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幽蓝刀光被压缩得越来越小,葛云衣脚下的青铜地面都凝结出了一层薄冰,但她也被这狂暴的冲击力逼得步步后退!
扑向胖子的那股虫潮,却在距离他身体不足半米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虫子们发出焦躁的嘶鸣,疯狂振翅盘旋,形成一道将他包围的虫墙,却始终不敢真正扑到他身上!
胖子吓得抱头鼠窜,却发现虫子只是围着他打转,那股恶臭熏得他几欲呕吐,但身体却奇迹般地没有被攻击!
“老陈!小心!!”胖子惊恐的嘶吼瞬间被淹没!
扑向陈忘川的那股虫潮,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黑色的、流淌着金属光泽的死亡洪流,瞬间将他吞没!
“呃啊——!!!”
陈忘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他手中的短刀疯狂挥舞,划出一道道寒光,每一次挥动都能斩落十几只虫子!
被斩落的虫子爆开粘稠的暗绿色汁液,散发出更浓郁的恶臭!
但这抵抗在绝对的虫海数量面前,杯水车薪!
无数米粒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青铜甲虫,如同疯狂的食人鱼群,无视剑锋,前仆后继地扑到他身上!它们用锯齿状的口器,疯狂地撕咬、切割!
嗤啦!嗤啦!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和皮肉被啃噬的声音密集响起!瞬间,陈忘川的手臂、肩膀、后背的破口处,甚至脸颊上,都爬满了冰冷的、蠕动的青铜色!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皮肉正在被无数细小的、冰冷的剃刀凌迟!
一只甲虫猛地钻进他手臂上刚被胖子草草包扎的伤口,贪婪地啃噬着新鲜的血肉!陈忘川疼得眼前发黑,几乎握不住短刀!
“老陈!!”胖子目眦欲裂,想冲过去救援,但包围他的虫墙如同铜墙铁壁,他根本无法突破!
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忘川在虫潮中痛苦挣扎,如同被蚁群覆盖的猎物!
“滚开!!”陈忘川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左手猛地抓住右臂上一片正在疯狂啃噬的虫群,狠狠一扯!
连皮带肉,带着一串死死咬住的虫子,硬生生撕了下来!鲜血瞬间喷涌!
但这自残般的举动,非但没有吓退虫群,反而让血腥味更加刺激了它们的凶性!
更多的虫子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剧痛和失血让陈忘川的动作开始变形、迟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冰锥刺破水囊的声音响起!
是葛云衣!
她竟在抵挡着最狂暴那股虫潮的同时,左手并指如刀,闪电般反手刺向自己心口位置!
指尖萦绕的幽蓝寒芒瞬间破开衣襟,精准地刺入心脏上方一寸!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
数滴凝练、颜色近乎深紫的冰蓝血液,被她硬生生从心尖逼出!
那血液离体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的腥红之气!
葛云衣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发丝又有了几缕白色。冰蓝色的眼眸中那燃烧的寒焰都黯淡了几分,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
她没有任何犹豫,染血的指尖对着陈忘川的方向,凌空一弹!
“去!”
数点深紫色的冰蓝血珠,如同划破夜空的彗星,带着冻结万物的尾焰,瞬间穿透层层叠叠的虫潮,精准无比地射向将陈忘川淹没的虫群中心!
“嗤嗤嗤嗤——!!!”
血珠触及虫群的刹那,效果立竿见影!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积雪!
葛云衣的心尖血,如同数点燃烧的冰蓝色星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极致寒意,瞬间没入那席卷而来的青铜色虫潮之中!
“嗤——!!!”
一阵令人头皮炸裂的、仿佛滚烫烙铁插入冰水的声音密集响起!
那疯狂旋转、如同死亡磨盘的虫云,在接触到冰蓝血滴的瞬间,如同遭遇了天敌克星!
无数米粒大小的青铜甲虫身体表面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它们振翅的尖锐嗡鸣变成了濒死的、细微的“噼啪”声,如同无数微小的冰珠在爆裂!
原本悍不畏死的冲锋阵型瞬间大乱,虫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极度寒冷的墙壁,疯狂地向后溃散、翻滚、互相践踏!
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虫云,硬生生被逼退了好几米,在三人周围形成了一片短暂而诡异的“真空”地带!
“卧槽!牛逼!葛大仙牛逼!”
胖子死里逃生,激动得差点蹦起来,看着那退潮般的虫群,脸上又是后怕又是狂喜。
陈忘川浑身浴血,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细小咬痕,鲜血淋漓,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寒气让他伤口暂时麻木,但也让他浑身颤抖不止,几乎虚脱!
包围胖子的虫墙也在这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寒意冲击下,瞬间溃散了大半!
胖子连滚带爬地冲出包围圈,扑到陈忘川身边,看着兄弟浑身是血、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惨状,眼睛都红了!
“老陈!撑住!” 胖子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料,想给陈忘川止血,但伤口太多太密,根本无从下手!
他从破烂的背包里扯出最后一点还算干净的布条,赶紧给旁边疼得直抽冷气的陈忘川包扎手臂上被咬掉一大块皮肉的狰狞伤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布条,陈忘川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胖子一边笨拙地包扎,一边看着陈忘川狼狈的样子,
再看看自己除了衣服被虫云带起的腥风刮得更破、但皮肉居然完好无损的状态,又瞅瞅旁边衣袂飘然、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葛云衣,一股极其荒谬的念头涌了上来,忍不住嘴贱地调侃:
“我说老陈啊…嘶…你这伤看着可真够呛!”
他咧着嘴,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不正经和一丝真实的困惑,
“你说…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那些鬼虫子,还有那些矮冬瓜粽子,怎么就跟见了亲爹似的,全他娘扑你一个人身上了?我和葛大仙搁这儿站桩输出,它们愣是看都不看一眼?”
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摊开自己肥厚的双手,展示自己“毫发无伤”的“战绩”,绿豆眼里闪烁着既庆幸又欠揍的光芒:
“胖爷我虽然玉树临风、人见人爱,但也不至于这么招粽子虫子待见吧?
老陈,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以前下墓的时候干了什么缺大德的事儿?比如偷了粽子大王的压棺铜钱?还是撬了虫祖宗的老窝?这报应…来得也太精准了吧?”
陈忘川正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胖子这没心没肺的调侃,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郁闷得想吐血!葛云衣一向神秘莫测,手段通玄,虫子粽子不敢近身还能用“气场强大”解释。
可这死胖子凭什么?!论身手,胖子现在断腿断手;论装备,就剩半截破铲子;论人品…陈忘川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准甩胖子八条街!难道真该他倒霉?这运气也忒背了点!
“闭嘴…死胖子!”陈忘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喂虫子!”
就在两人斗嘴的短暂间隙,一直凝神戒备着溃散虫潮和重新围拢上来的矮小干尸的葛云衣,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不动声色地扫过了胖子。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胖子因为包扎动作而扯开的后衣领下方——那粗壮、汗津津的脖颈上!
就在胖子颈后发际线下方一寸左右的位置,一小片皮肤的颜色,与周围明显不同!
那并非普通的红肿或擦伤,而是浮现出了一种极其诡异、极其细微的纹路!
那纹路呈现出一种**暗青与灰白交织的色泽,如同某种菌类孢子囊破裂后留下的天然脉络,又像是某种活着的、冰冷的金属锈蚀在皮肤下悄然蔓延!
纹路边缘模糊,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向着周围健康的皮肤侵蚀!
这纹路…葛云衣认得!与那些青尸萤寄生的尸体上出现的菌丝纹路,同源!
但更内敛,更深邃,仿佛已经与宿主的血肉开始了更深层次的融合!
葛云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燃烧的寒焰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掠过眼底。
她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那些青铜甲虫形成的死亡虫潮,以及那些散发着亘古怨毒的矮小干尸(它们本身就是活动的虫巢!),
会本能地避开胖子,甚至隐隐流露出一丝…“忌惮”?
不是畏惧!而是…感知到了“同类”的气息!
胖子体内的东西——正在疯狂汲取他生命精粹的变异菌种——已经开始了更深层次的“复苏”和“同化”!
它们散发出的、一种极其微弱却本质邪恶的“场”,让这些依靠尸体和怨念驱动的诡异存在,将胖子视作了…某种“自己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某种…“正在转化中的同类”!
这解释了胖子的“幸运”,却也宣告了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胖子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菌种的侵蚀已经深入肌理,开始显现外在的征兆。
当那菌斑彻底覆盖他的身体,或者他体内的“养分”被吸干时…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成为这青铜地狱里,一具新的、活动的“虫巢”或“菌床”!
葛云衣的目光只在胖子颈后那片诡异的菌斑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迅速移开,重新锁定了前方重新蠢蠢欲动的虫潮和干尸群。
她的脸色依旧冰冷如霜,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她不会说。
至少现在不会。
在绝境之中,任何一点额外的绝望,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胖子那看似没心没肺的插科打诨,在某种程度上,是维持这个小队最后一丝“生气”的微弱火苗。
一旦他知道自己正在变成怪物,那点支撑他走到现在的“生气”,恐怕会瞬间熄灭,甚至可能提前引发更可怕的异变。
“快…走…”
葛云衣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短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手中的墨色弯刀再次亮起黑色寒芒,刀尖指向螺旋棺阵深处,那片树桩残骸后方,隐约可见的一道极其狭窄、被巨大青铜齿轮结构半掩的缝隙!
那是唯一的生路!至少是目前能看到的唯一缝隙!
“嗒…嗒…嗒…”
那如同死亡鼓点般沉重、带着金属摩擦回音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从流沙瀑布的上方沉沉传来,仿佛就在他们头顶!
被逼退的青铜虫潮再次发出躁动的嗡鸣,那些矮小的干尸虫巢眼窝中的暗红幽光也再次亮起,它们僵硬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随时准备发动下一波更恐怖的冲击!
“走!胖子!跟上葛云衣!”
陈忘川强忍剧痛,一把推开还在给他包扎的胖子,厉声喝道。
他顾不上再去想自己为什么“倒霉”,也顾不上胖子那点“狗屎运”,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胖子也感受到了那重新凝聚的恐怖压力,连忙拄着铲子残柄,一瘸一拐地跟上葛云衣,朝着那道狭窄的缝隙亡命奔去!
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没人看到他眼底深处,那因为颈后莫名传来的、一丝极其轻微却挥之不去的冰冷麻痒感而闪过的一丝惊疑和不安。
葛云衣一马当先,幽蓝刀光开路,所过之处,逼得虫潮再次微微退缩。陈忘川紧随其后,胖子咬牙断后。
三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未知的、被巨大青铜齿轮遮蔽的狭窄缝隙。
身后,是重新汇聚的死亡虫潮和步步紧逼的矮小干尸。
头顶,是越来越近的、如同催命符般的金属脚步声。
而胖子颈后,那暗青灰白的菌斑,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又悄然扩散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