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贵妃看了眼屋外,“那你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因为孩子。”裴时晏笃定地道。
裴贵妃却摇了摇头,“若真为了孩子,让她生下来就好,就算不是嫡长子,母亲依然有办法给他尊贵体面的身份。”
她看向裴时晏,“为何非要让你娶她呢?”
裴时晏怔住了,他只知道家里的二老很喜欢沈清梦,本想着许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可现在听阿姐一说,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裴贵妃继续道:“十多年前,西狄入侵,外祖父被困边疆,军饷告急之下,是沈知舟找到镖局日夜兼程将一百万两白银和五十车粮草运到前线,才解西疆燃眉之急,所以沈家对裴家有恩。”
裴时晏有些怔住,那时他还小,隐约记得此事,但对沈知舟和他做的这些事全无印象。
“你十五岁时,母亲还去沈家提过亲……”
“提亲?”裴时晏面上的表情无比精彩。
“但沈知舟没答应。”裴贵妃又道。
裴时晏的表情更精彩了,原来岳丈没看上他。
“沈知舟大概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侯门看人眼色过活吧。”裴贵妃顿了顿,“所以这桩婚事,是你高攀了。”
……
三刻之后,裴时晏和沈清梦坐在回侯府的马车里。
沈清梦掀开车帷一角,凝着街上的夜市出神。
而此时裴时晏的眸光跟随着沈清梦发间的山茶步摇晃来晃去,也出了神。
默了良久,他终于开口,“乾清宫外,你都听见了?”
沈清梦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
裴时晏额角跳了跳,果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才几天,都敢不看着他说话了。
裴时晏身子前倾,将沈清梦一把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在生气?”
沈清梦怔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又将眸光移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气,也不知道她该不该生气。
他和她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呢?
正想着,忽而额头一痛,这是裴时晏第二次送她脑瓜崩。
许是这两日累极,沈清梦竟觉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她捂着额头坐朝一边,眼神也没再分给裴时晏半点。
她这是什么意思?
裴时晏看不懂了。
他遇到人生中的前所未有的难题。
就在这时,裴时晏额角忽而一痛,接着身体里涌动出一股熟悉却让他惊恐的冲动。
他眸光一错不错地凝着沈清梦纤细的脖颈上,两排牙齿不自觉地紧紧咬在一起。
裴时晏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住马车座垫,小臂上的青筋瞬间贲张,接着在心底升腾出几分燥热,恨不得即刻将面前的人拉到怀里。
“夫君,你怎么了?”沈清梦见裴时晏有些不对劲,下意识问道。
清聆的甜音如久旱甘霖,瞬间将裴时晏的理智召了回来。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离发作的时间还有五天。
况且,为了让自己摆脱皇帝解药的控制,他和体内的蛊对抗了六年,已经学会慢慢控制它。
忽地,柔软的手掌覆上裴时晏的额头,接着女子身上兰花般的清香扑了上来。
沈清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
刚说完,整个人忽而被拦腰抱住,二人的身体瞬间贴到一起。
沈清梦差点轻呼出声,她感觉裴时晏的双臂越来越紧,她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夫君,你弄疼我了。”沈清梦找借口将人推开,可她越挣扎,裴时晏的手越箍越紧。
接着,炽热又急促的呼吸落到耳畔。
沈清梦登时身子绷得僵直。
车外小摊贩的吆喝声沿着时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帷只往马车里钻。
沈清梦羞得满脸通红,“你先放开我。”
可裴时晏却置若罔闻。
沈清梦只觉那粗重的呼吸沿着耳根一直往下,最后落在她的颈窝。
随着裴时晏的每一次换气,她都能听到自己宛若鼓槌的心跳。
直到一个软绵湿糯的东西在她脖颈处舔了一下,沈清梦登时如触电一般,双手按住裴时晏的肩膀猛地一推。
只听“咚”的一声,裴时晏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车壁。
沈清梦急忙退到车厢的另一边,准备随时撩开车帷下车。
而另一个当事人裴时晏捂着后脑勺,眸光好似清澈了许多。
他拧了拧眉心,薄唇紧抿,却不敢再抬头看沈清梦一眼。
好在侯府离皇宫也不算太远,甫一停车,裴时晏飞也似的逃出车厢,疾奔入府。
南风不解,忙上前询问:“世子要去哪?”
“佛堂!”裴时晏脚步不停,“通知北风将我的铁枷锁取出去来。”
南风忽而一愣,再看裴时晏发红的眼眸,心里一咯噔,撒腿就往后院佛堂跑。
世子已经一年不用铁枷锁了,这次提前发作不说,竟然还控制不住了……
马车上,沈清梦只觉好似有一阵风吹过,接着裴时晏就消失不见了。
回想起刚刚的场景,沈清梦心有余悸,裴时晏他在做什么?
好在刚下车,西风上前禀报:“少夫人,世子说他今夜宿在佛堂,您累了的话就先歇息。”
沈清梦闻言蓦地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她的手不觉抚向袖中的两个小药瓶,心事重重。
而佛堂地牢里,北风打开最后一间牢房的大门,将脖子上戴着铁枷锁的裴时晏领了进去。
“和尚,我们家世子又犯病了,你快给瞧瞧。”
那满头白发的老者揉了揉惺忪的睡颜,俨然一副好梦被打断的模样,“告诉你多少次了,零丁和尚只是我行走江湖的艺名,老夫还没成亲呢,别老是和尚和尚地叫我!”
北风对这老头的秉性太过了解,根本没心思听他胡扯,着急道:“我们世子这次发作提前了,会不会死啊?”
“去死吧!”那老者动了动身子,转朝墙面,“别打搅老夫睡觉。”
北风想骂他不识抬举,小腿却被人踢了一脚。
“你咒谁呢?”
北风回头一看,“世子?你怎么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