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生大师眉头紧锁,他轻抚着手中念珠,长叹一声:“刘小友倒果真不愧为百技老人的传人。”
百技老人,通晓百技!
据说这位隐世高人不仅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术数,更对天下各派武功了如指掌。
十年前大林寺的藏经阁失窃案,就是靠他指点才追回的数门绝技秘籍。
当然,按照江湖上大多数知晓百技老人的存在来评价,其实这位百技老人更应该叫百通老人才对。
百事百通嘛!
从苗疆蛊毒到西域幻术,从东海剑法到北漠刀诀,就没有他说不上来的门道。
“惭愧,勉强跟师尊学了几年技艺,也算是出了师,能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罢了。”
他脸上不见半分骄矜之色,反而带着几分自嘲。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儿,他纯粹就是不想学了。
不然的话,还可以晚几年再出来的。
德生大师微微颔首,手中念珠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他侧身看向身旁的慧光,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慧光,那群盗贼的真实身份你可有问清?”
慧光此时还正在晃神之中,师尊告知他的真相,着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那悬空寺可是青州佛门之首啊!
是青州正道领袖之一啊!
他们怎么能……
“慧光,慧光!”
德生大师微微动用真元法门,声如洪钟,却清晰无比的将慧光从心神恍惚中拉了出来。
“师……师尊。”
慧光双眸情不自禁留下了泪水,“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慧光!”
德生大师微微一叹,“此刻还有外人在场,休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慧光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禅房内还有三位贵客存在。
“阿弥陀佛!”
慧光双手合十,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未消的哀伤。
他深吸一口气,僧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显出一派肃穆之态。
“师父教训得是。”
他低声道,眼角余光扫过禅房内端坐的三位贵客。
慧光用袖口拭了拭眼角,暗自调息,将胸中翻涌的气血缓缓压下。
“嗯,慧光,你且说一下那群盗贼的来历吧。”
慧光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宣了一句佛号,说道:“那群盗贼的确是大凉山脚下的一群泼皮无赖,时常进入山林,充作盗贼,打家劫舍,虽不至于杀人如麻,却也是手中各有染血。”
“他们此番行事,却也的确是受人指使。”
“那指使人姓甚名谁?何方背景?”
“不知!”
慧光摇头,“那群泼皮无赖终究眼界狭小,只道那人坐的是城内的青布马车,衣料虽是上等丝绸,却非达官显贵惯用的纹样。”
“那人给了那群泼皮无赖五十两银子,只叫他们在山道设伏,专挑香客下手,分明是要坏我悬山寺百年清誉。”
“至于与几位贵人相遇,多半是恰好而已。”
慧光如是说道。
江河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满。
这说了,虽有些线索,却也跟几乎没说没什么区别。
青布马车,城内至少也有七八家世家豪强有这样的马车。
“慧光禅师俗家身份乃是陆家子,定然知晓城内世家特征,在慧光禅师看来,会是哪一家呢?”
刘夏子言语询问,仿佛已然确定了是城内的某一个世家。
慧光手中念珠突然一顿,正要开口——
“不好啦,不好啦!”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小沙弥惊恐的呼喊,“来人呐!”
“有刺客!!”
“砰”的一声,禅房门被撞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夜风。
禅房内的几人面色一变。
“快,出去看看。”德生大师率先起身,袈裟带起一阵劲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身影猛地一闪,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跑去。
江河行进途中,眸色一触。
【第二资质+99】
此刻,大雄宝殿内,已然是一片混乱。
香炉倾倒,供果散落一地。
殿内烛火摇曳,将众人惊慌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那身着红色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圆法法师,此刻正仰面倒在蒲团之上。
他七窍流血,暗红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
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锡杖上的金环还在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俨然一副中毒身亡的迹象。
“圆法师伯!!!”
德生大师一声怒吼,声震屋瓦。
他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瞬间扭曲,额间青筋暴起,周身气势如怒涛般席卷整个大殿。
供桌上的长明灯被这气势所激,火苗猛地蹿起三尺高。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德生大师双目赤红,凌厉的目光如刀般扫过殿内众僧,“哪位师弟愿意给老衲一个解释!”
“为何,圆法师伯会无端中毒身亡?”
殿内众人皆低下头,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唯有几声压抑的抽气声和低声诵佛在沉闷的空间里回荡。
“方……方丈,我等不知啊!”
终于,一位年约四十、眉心紧蹙的僧人站了出来,双手合十,声音略带哭腔,“圆法师伯方才还在讲授《金刚经》,神态安详,法语谆谆……弟子们听得入神,未曾有半点异样。”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道:
“可就在方才一息之间,师伯突然面色发黑,七窍流出黑血,呼吸断绝……我们……我们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
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对……对啊,方丈,跟我们可没关系。”
另一名年轻僧人急忙附和,声音急促而慌张,像是生怕被牵连进去。
“方丈明鉴呐!”
一众僧人接连说道。
就在这时,殿角忽然传来一声质询,打破了众人惊惶失措的气氛。
“圆法师伯分明是中毒身亡,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残忍,竟然要置圆法师伯于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之人名为广平,年纪不过三十,面容清瘦,眼神锐利。
他缓缓从殿侧走出,目光直视殿内左侧那个站着的身影。
“广济师兄,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呢?”他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
殿内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殿内大部分僧人齐齐把目光放在了广济身上。
“广平师弟此言何意?”
广济脸色猛地一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脑袋一缩,嘴唇哆嗦着辩解,“贫僧怎么会知道……贫僧向来无比敬重圆法师伯,此刻圆法师伯圆寂,贫僧此刻也是悲伤万分啊……”
他说着,还抬手擦了擦眼角,可那动作太过刻意,反倒显得几分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