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曼陀罗花田在星砂滋养下疯长,花瓣上凝结的不再是露水,而是古神之战残留的灵力结晶。萧云舟握着新锻造的星砂长剑,赤瞳映着城墙上斑驳的噬月纹旧痕,剑锋轻轻一挥,那些象征黑暗的纹路便如薄雪遇阳,化作青烟消散。
“师兄,这碑上的字刻歪了!”清脆的声音从星月祠传来。新晋守护者阿梨踮着脚,琉璃般的瞳孔里倒映着尚未完工的石碑。她手中的凿子还沾着星砂碎屑,正不满地戳着身旁少年的铠甲:“你刻的‘挽’字,弯钩比江前辈的脾气还倔!”
少年涨红着脸后退半步,腰间新配的流萤灯笼晃出细碎银光:“明明是石料不服管教!”他话音未落,祠堂中央的流萤短剑突然发出清鸣——那是江挽月留下的武器,此刻剑身上的星砂纹路如活物般流转,在石碑上投下巨大的曼陀罗阴影。
萧云舟的脚步顿在祠堂门槛。历经战火的星月祠已焕然一新,梁柱上缠绕着永不凋谢的星砂曼陀罗,而正前方的白玉碑上,“永恒守护”四个大字被江挽月的流萤短剑贯穿。每当夜幕降临,剑刃就会渗出银蓝光芒,将历代守护者的名字照得透亮——从百年前那个倔强的巫女,到在封印中消逝的萧明澈、阿木尔,每一笔都浸着信仰的重量。
“在看什么?”沈清辞的传人拂开垂落的占星纱巾,龙纹笔在她袖口轻轻摇晃。少女望着石碑上逐渐清晰的“江挽月”三字,突然轻笑出声:“要是前辈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得这么板正,怕是要气得从星河跳出来重写。”她的话音带着师父特有的调侃,却掩不住眼底的怅惘。
北疆方向传来悠远的号角声。阿木尔的侄女披着雪原特有的冰蓝披风,兽骨图腾在她颈间泛着微光。巫女仰头望着天空中永恒的曼陀罗图腾,突然开口:“阿梨,你说江前辈的流萤,会不会记得雪原的极光?”
“当然记得!”阿梨蹦跳着靠近石碑,琉璃瞳孔映着剑刃上跳跃的星砂,“我听老人们说,当年江前辈为了救个北疆的小娃娃,硬是把古神的手臂烧出了窟窿!”她的声音突然放轻,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石碑,“要是我也能像她一样厉害就好了...”
萧云舟的星砂剑突然发烫。他想起封印古神那夜,江挽月消散前最后一抹倔强的笑,赤瞳里燃烧的偏执与温柔。少年的手掌贴上冰凉的石碑,赤色灵力与剑中星砂共鸣,那些镌刻的名字瞬间泛起光芒——不是冰冷的守护印记,而是带着温度的信仰传承。
然而在这平和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涌动。守夜的老兵发现,城南的曼陀罗花田偶尔会在午夜渗出灰绿色汁液;占星台的星轨图上,某颗代表守护的星辰边缘,隐约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更诡异的是,萧承煜时常对着玄铁剑发呆,帝王冕旒下的眼神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幽绿。
“该巡逻了。”萧云舟收回手,星砂剑自动滑入剑鞘。他望着祠堂外嬉闹的年轻守护者,阿梨正举着流萤灯笼教同伴画曼陀罗,沈清辞传人在星图上标注新的卦象,北疆巫女对着图腾低声吟唱。这一幕如此熟悉,仿佛江挽月的虚影随时会从流萤中钻出来,叉着腰说“偷懒的家伙,姐姐的星砂可不长眼”。
夜幕彻底笼罩长安时,流萤短剑的光芒达到顶峰。剑身上浮现出少女模糊的轮廓,赤瞳里流转着跨越时空的温柔。萧云舟握紧腰间的流萤灯笼,那是江挽月留给他的最后礼物,此刻灯笼表面的曼陀罗图腾,正与石碑、与天空、与每一个守护者心口的印记遥相呼应。
极北冰窟深处,水晶棺终于彻底破碎。棺中少女赤足踩上蔓延的灰雾,漆黑瞳孔倒映着长安方向:“江挽月,你的星河确实璀璨...”她的指尖划过虚空,镜中长安城的曼陀罗图腾突然渗出黑血,“但再亮的光,也照不穿永恒的黑暗。”随着话音,冰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某种比古神更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