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周祁连没接到齐霁的电话,就联系了齐有恒,得知齐老爷子身体状况不佳,就直接请假,一路奔波来了嘉阳。
他照例得到齐家的款待和重视,早饭来不及了,中午就摆了两大桌子菜,能回来的齐家人都回来了。
齐霁说,“你看我家人多重视你!”
周祁连说,“他们重视你才重视我。”
齐霁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齐保良指着一盘鱼说,“周团长,这是鳌花,我妈最会炖这个了,这个是丫罗鱼,不扛高,现打先吃最好,这个是七里附子,全身都是脆骨,贼拉好吃!”
齐保健在一旁说,“我给你翻译一下,这个是鳌花,就是‘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的鳜鱼,咱们黑龙江水质清澈甘冽,产出的鳜鱼鱼肉细白鲜嫩,比南方的要好吃的多;这个是雅罗,容易腐坏,外地人一般吃不到,你吃个新鲜吧!这个,叫七里附子,其实就是鲟鱼,属于国宝级了,棠棠讲话了,一吃一个不吱声!”
周祁连赞叹,“闻着就很香了!”
“来来来,赶紧落座!”齐有恒喊周祁连和齐保健一起坐了炕桌,对大侄子齐保良说,“保良你在大桌张罗着点儿,让保健伺候局儿!”
齐保良有点不服气,但想到堂弟跟这个未来妹夫是战友,也就熄了一争高下的心思了,拉着几个弟弟妹夫的先坐下了。
齐有恒对周祁连说,“咱这儿江鱼最好的就是三花五罗十八子,你就吃吧,四舅指定都给你整齐全了!”
他把剔好刺的鱼肉喂给齐老爷子,齐老爷子却去炕琴里摸酒,摸了半天没找到,又让齐保良给找,齐保良哈哈笑,“这下我可知道我爷的的好东西都藏哪儿了!”
又是西凤酒,齐老爷子摩挲着酒瓶子,对周祁连说,“小唐啊,这酒就是给你们结婚预备的,今天就算你俩回门了,咱把酒全喝了吧!”
“哎!谢谢爹!”周祁连顺着齐老爷子的话说。
老爷子吃得很少,坐一会儿就累了,便歪在炕里看着儿孙们吃喝畅谈,脸上全是满足至极的笑容。
晚上照旧又是两大桌子菜,周祁连过意不去,齐霁安慰他,“这里多半是后园子的菜,鱼有一半是大舅自己打的,还有别人送给四舅的,也就猪肉花点钱,你要不好意思,那就明早跟大舅去遛网吧!”
“能行?”
“能行。”
这半年多,随着齐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齐家男丁就开始轮班陪着他睡觉了,就怕晚上有点事情照应不及。
当晚齐保健就要求替代今日当班的父亲留下,他其实是想跟周祁连多多交流。
四舅妈瞪他,“亏你都是个有媳妇儿的了,也不懂个事儿!你留下也行,就好好照顾你爷,别老缠着小周说话,人家跟棠棠也是半年没见面了呢!”
齐保健嘿嘿地笑,母亲不提醒,他真能跟未来妹夫聊上半宿国际形势。
齐有恒临走,带着点醉意,对周祁连说,“没想到你真来了,棠棠比她妈命好啊!”又摸摸齐霁的头顶,“别学你妈,学你二姨!”
齐霁要帮着收拾碗筷,被大舅妈赶出厨房,“去去去,这里用不着你,让你姐刷碗,你俩去江边遛达遛达!”
齐宝满不满地嘟囔,“胳膊肘子往外拐,就会欺负亲生姑娘!”
“我还就欺负你了怎么地!”大舅妈笑着在齐宝满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齐宝满顿时发出高八度的尖叫声,把齐老爷子都惊醒了,难免又多挨了几巴掌。
齐霁带着周祁连去江边散步,江边落日余晖撒在江中,如点点碎金,
出门时已经喷了花露水,还是被江边的小咬咬了几个包,两人一边拍蚊子一边笑,齐霁问,“你什么血型啊,也这么招蚊子?”
“招蚊子跟血型没关系,新陈代谢快、体温高的人才招蚊子,还有就是我两天没洗澡了!”
太平村的江边远不如县城里热闹,但也有几个年长的妇人坐在水边搓澡,不远处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听那骂声,是一个偷着来江边游泳的半大小子被亲娘逮着了,正在掐大腿里子。
周祁连拉着齐霁走下堤坝,“我下去洗个战斗澡!”
他边走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泳裤来,去树后换上走出来。
黄昏落日下,齐霁看着他赤裸精壮的上身,没有明显的胸肌腹肌,但,很养眼,正要往下看,就听他问,“好看吗?”
齐霁老老实实回答,“好看!”
周祁连几步走到齐霁跟前,双臂向外一张,齐霁吓一跳,以为他要拥抱自己,却猛地发现他胸前肌肉脉络清晰,就像教科书上的肌肉图。
她惊叹一声,忍不住就要上手去摸,可下一秒,随着他的放松,那脉络又不见了。
“太神奇太漂亮了!再来一次!”齐霁戳了一下那胸大肌。
周祁连得意地笑笑,扭头赤脚跑进江水中,一个猛子扎进去不见了踪影。
找这种老牌男人就是这点不好,不让亲不让摸的。
老半天也不见他浮出水面,齐霁以为他飘去了下游,跑了老远也不见人,急得来回奔跑,大喊他的名字。
坐在岸边的几个老太太都跟着急了,“咋了棠棠?是你对象啊?”
齐霁把背包朝岸上一甩,就朝江里扑去。
“哗啦”一声水响,周祁连自水中跃出,“我在这儿!”
齐霁气得冲过去,使劲捶打着他的胸膛,“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周祁连哈哈地笑,“才两分钟啊!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关心则乱,谁还有空分析这些啊!
齐霁生气了,上岸拧着裙子上的水,根本不想搭理周祁连。
一个老太太走过来指责周祁连,“你这小子!哪能这么吓唬人啊,这大江,年年最少吞进去一条人命你知道不?你看你把她吓得,连我都吓够呛!”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周祁连跟老太太道歉,又快步追上齐霁,“棠棠我错了!”
齐霁猛地停下脚步,喝道,“你错哪儿了?”
“啊?我,我哪儿都错了!”
“说具体!”
“嗐,其实我是想跟你显摆显摆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齐霁回身指着大江,“周祁连,你来过这里吗?你虽然身怀绝技,但你对这里一无所知!你知道哪里停过货轮,哪里挖过沙坑,哪里有漩涡吗?晚上水凉了容易腿抽筋,你喝了酒又没热身就直接冲进去,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对不起。你等我!”周祁连是真的意识自己错了,酒全醒了,他抱起自己的衣服鞋子,去了树后。
齐霁凉鞋里全是沙子,又湿又硌脚,她索性脱了鞋子拎着,赤脚往家走。
周祁连火速换好衣服,手里拎着她的小背包,追上来,往她身前一蹲,“上来!”
齐霁不动。像个拦路的蛤蟆!
“上来啊!”
“哼!”齐霁使劲朝前一扑,趴在周祁连背上,指着齐家的方向,“目标,前方一号阵地!冲啊!”
“冲啊!”周祁连两手一背,搂住齐霁的双腿,腾一下站起来,又嗖一下冲上大坝。
月华初上的夏夜江畔,回荡着两人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