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天河倒泻,惊雷撕裂苍穹,刹那映亮山道两道对峙身影。(= =高手对战必须有排面)
沈逸之青衫未湿,三尺雨幕遇无形气墙四散飞溅。石之轩立于路边,黑袍鼓荡如垂死夜枭,鬓角银丝于电光中森然刺目。
“皆因你……!”石之轩声音喑哑如砾,“若非点破仙胎魔种之秘,她岂会疏离?我夫妻何至于此!”
沈逸之目光如冷电,穿透雨帘,直刺石之轩眼底翻涌的疯狂与“悲恸”。嘴角轻笑,声音不高,却盖过雷声:
“够了,裴矩。”
石之轩浑身剧震,如遭无形针砭,悲愤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惊愕难信。
沈逸之语如寒潭静水:
“河东裴氏麒麟子,裴弘策之侄,杨广近臣裴矩……此方是你根脚。世家子拜入魔门,求大道,亦为家族布暗棋。魔门‘斩尘缘’铁律,于你这等贵胄,不过一纸空文,一项特权。”
他踏前半步,无形压力骤增:
“‘邪王’石之轩?不过是你搅动风云之面具。装甚情根深种?碧秀心于你裴矩,是至爱,亦或……一枚牵制阴癸、平衡魔门、染指《剑典》之棋子?”
“此刻癫狂,几分为她?几分为你那崩坏棋局?几分……为你‘邪王’面具下,世家子之傲慢与失控之不甘?”
沈逸之语气转冷,嘲意如冰:
“收起这副情深不寿模样。你的泪,骗不过贫道。裴府高堂犹在,你裴矩之尘缘,何曾真正斩断?”
石之轩脸上悲愤如劣质面具寸寸碎裂,化作被彻底剥露的羞怒与更深戾气!沈逸之话语如毒匕,精准刺中他身份最隐秘、最不容触碰之核!
他喉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气息骤转混乱狂暴!
“轰隆——!”
惊雷炸响,石之轩身形骤然模糊!七道虚实残影自雨幕中暴起!气息迥异:花间公子倜傥风流,折扇藏杀;补天刺客阴戾诡绝,指爪裂空;更有佛陀悲悯、修罗狰狞……七种武道真意,七种裂魂杀招,于电光石火间完美交融!
不死七幻——以情为刃! 揉尽了对碧秀心刻骨的怨、入髓的爱、焚心的悔!
“痴人。”沈逸之轻叹,声压雷霆。
他足踏九宫,身形不动,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锵——!”
清越剑鸣破雨裂雷!
煌煌剑气自指尖迸发,丈许外轰然炸开!八道凝练如实质的剑罡循环往复,正逆相生,刚柔互济!
剑气经纬交织,周身丈许自成独立剑域——天罡镇坤位,地煞锁离宫,人剑执中锋!正是横贯八方·三才封魔!
嗤嗤嗤嗤!
石之轩七道幻影撞入剑域,如雪入洪炉!花间气劲遭刚猛绞碎;补天死气被至阳灼消;佛相精神冲击撞上剑心通明之境,泥牛入海!七幻寸寸崩灭,未及衣角!
“破妄!”沈逸之清叱,剑指再点。
八道剑罡骤然归一,化作一道斩虚破妄、洞穿生死的煌煌剑虹,直刺石之轩七影中气息最凝滞、杀意最癫狂之本尊!
“噗!”剑虹贯体!
石之轩暴退十丈,逆血狂喷,染红黑袍前襟。脸上七情扭曲,惊骇如冰水浇头——横贯八方竟真能洞悉七幻流转之枢,直指生死核心!克制之深,远超预估!
“好!好一个横贯八方!”石之轩抹去血沫,眼中疯狂更炽,“再接我七幻合一!”
双臂怒张,气机暴涨!暴雨被无形气劲排开,形成巨大真空。球内生死二气疯狂轮转,七种幻影生生灭灭,最终坍缩为一个介乎虚实的混沌奇点!气息令山林颤栗!
万幻归虚·葬天!
奇点化作扭曲空间的混沌洪流,吞噬光线,湮灭雨滴,带着葬灭一切的寂灭之意,轰向沈逸之!此击,穷尽石之轩对不死印法与幻魔身法之悟,威力超绝!
沈逸之眸光微凝。若全力施为,一剑自可轻易破之。然此刻…心念电转,周天归元心法悄然逆转,周身磅礴真气内敛三分,显出一丝“力有未逮”之滞涩。同时并指再划,依旧是横贯八方,剑势却少了一分圆满,多了一分凝重。
“轰——!!!”
混沌洪流与剑罡悍然对撞!
山巅如遭巨锤轰击!气浪蒸干十丈雨水,地面岩石寸寸龟裂掀飞!沈逸之身形首次被撼动,连退三步,青衫袖口被逸散死气撕裂,脸色“恰到好处”地白了一瞬。
成了!石之轩眼中精芒爆射!沈逸之退了!非不可战胜!方才一剑虽强,后继乏力,破七幻亦需代价!其极限,应只高出己身两三筹!今日纵不能杀之,亦要其付出惨重代价!
“沈逸之!你也不过如此!”石之轩狂笑,不顾内腑震荡,强行提气,身形再幻七影,携同归于尽之惨烈,从八方扑至!笃定其旧力方去、新力未生!
然身形甫动刹那——
“百步飞剑。”
一道平静无波之声穿透狂笑。
沈逸之手中已多一柄古拙长。剑身无光,似吸尽周遭光线。并指拂过剑脊。
“嗡——!”
剑鸣清越,直透九霄!
长剑脱手!剑锋震颤,瞬间吸纳漫天雨丝、破碎罡风、山巅灵气!剑身光芒暴涨,化作一道洞穿虚空的紫电惊虹!其速超越思维!其势无视阻隔!
百步?意念所至,剑锋已临!
石之轩所有狂笑、杀意、算计,皆于紫电亮起刹那凝固!幻魔身法,虚实残影,在此道仿佛自时间长河源头斩来的紫电面前,脆弱如泡影!
“噗嗤!”
轻响压过雷霆。紫电贯穿石之轩左肩!非是要害,但一股螺旋炸裂的恐怖剑气已疯狂涌入!半身经脉如遭万针攒刺,真气瞬间溃散!他惨叫一声,七影幻灭,真身如断鸢砸落泥泞山岩,鲜血狂喷!
“不…不可能…”石之轩挣扎抬头,死死盯住悬停雨中、嗡鸣不绝的古剑,眼中尽是无法置信的惊骇与劫后余生的茫然。方才疲态非伪…此剑毁天灭地之威何来?定是搏命秘技,代价巨大,被逼绝境方得施展!其真实修为,确只高出有限!
求生本能压倒一切!石之轩猛咬舌尖,强提最后一口邪功真气,身形化扭曲黑烟,不顾肩头血涌如泉,疯狂遁入暴雨山林,只余一路刺目血迹与怨毒癫狂的嘶吼在雷雨中回荡:
“沈逸之!今日之赐,他日必百倍奉还!待我补全七幻,定要你重阳观…鸡犬不留——!!!”
沈逸之独立风雨,未追。
长剑飞回,紫电敛去,唯余几点猩红血珠滚落泥水。垂眸拂过剑锋,血迹尽消。
“百倍奉还?”沈逸之嘴角勾起极淡弧度,深邃眼眸映着裂空电光,平静得令人心悸,“石之轩,你错了。贫道要的,从非你命。”
“魔门统一?你只管去争。”
“待你集齐六卷《天魔策》,自以为登临绝顶之时……”
他抬首,望向石之轩遁逃方向,目光似穿透重重雨幕山峦,落于那虚无未来棋局之上。
“才是贫道,真正落子收网之刻。”
“这天下大乱的烽火,岂能少了你这位‘邪王’…做那祭旗的薪柴?”
惊雷再起,惨白电光刹那照亮终南群峰,亦映亮沈逸之眼中掌控天地、洞悉未来的绝对自信。
雨更急。莽莽山林深处,一点踉跄黑影于雷光中明灭,肩头血洞狰狞,口中时而温柔唤“秀心”,时而切齿咒“沈逸之”,癫狂如困兽。咒骂声中,突兀夹杂着尖利扭曲的“裴矩!裴矩!!”
——似在提醒,又似抗拒那被点破的身份。不死印法反噬与飞剑剑意,正悄然撕裂其脆弱神魂;沈逸之洞穿身份的话语,更如附骨之疽,在其混乱意识中反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