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瑾死死盯着对面那名黑袍画中人。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他低声喃喃。
可话音还没落,他忽然身子一轻,仿佛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肩头“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就像脱了几十斤重的铁链,四肢百骸在悄无声息间彻底舒展开来。
那盘踞他体内已久、如附骨之蛆般的奴道禁制,就这么……没了!
“等等,不对。”严瑾眯起眼,眸中寒光一闪。
不是禁制被解开了,而是——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伸出的双手修长如玉,指节分明,掌纹细致,甚至每一寸肌肤都透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彩。
这……这不是他的手。
他眉头一跳,迅速低头扫视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黑袍、长身玉立,连一呼一吸间的灵力波动都与原来判若两人。
他和那个画出来的黑袍人互换了!
还没等他惊呼出口,心念微动之间,一股澎湃灵气轰然涌动,他身后虚空竟隐隐凝出一道三丈高的法相虚影!
灵境三重,法相境。!
“我靠……”严瑾愣住了,半天才爆出一句国粹,脸上写满了“我现在是在做梦”的表情。
“小白!”他震惊地转头大喊,“我怎么灵境三重了?!”
“这是镜花水月。”小白飘在他身侧,声音飘飘悠悠,。
“啊?”严瑾眉毛一挑,“别打哑谜,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造化笔的造化道法之一。”小白轻描淡写地说着,伸手一指,“这画中人的身体,是以‘灵魂为墨,道心为魂,灵力为骨’所绘出的‘镜花水月’,是真正意义上的‘画中之人’。”
“这也是最完美的分身。”
“所以……”严瑾大致理清了思路,“我现在等于是有了两个可以战斗的身体?”
“差不多。”小白点头,“你操控的是这具‘画身’,你本体那边,也有这具分身的意识在维持,别人看不出破绽。你俩是神识共鸣状态,有什么问题你随时能察觉。”
“那现在这身体能用多久?总不可能一直维持着吧?”
小白一脸“早就猜到你要问”的表情,笑得悠哉,“放心,画中人一旦凝成,不需要你供灵,它能自己延续下去。只有在战斗的时候需要消耗你的灵力。”
“这么逆天?”严瑾狐疑地看着她。
“你以后会明白的。”小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旋即一脸求表扬的神情,“怎么样,我厉害吧?”
严瑾看她这模样,忍不住嘴角一抽,不过最后还是对着小白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白姐靠谱”。
他缓缓吸了口气,神识再度沉入体内。
这具身体,不仅境界高出他好几个台阶,而且对天地灵机的感应也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些以往难以捕捉的法则,现在就在他灵台之上游走盘旋,触手可及。
“真是逆天的能力……”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这身体,太棒了。”
“现在,我可以开始准备真正的大动作了。”
“别太得意。”小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画中之躯再强,也终究是‘画’。它活着靠的是你的意志。你若意志崩塌,它也就跟着爆成渣了。”
严瑾并没有被这具“镜花水月”的身体冲昏头脑。
他在这副灵境三重的画中身中静静适应了半个时辰,直到完全掌握那种“心念即法相,气息如潮汐”的恐怖力量。
等到那种陌生感褪去,新的力量开始在筋骨血脉间流畅如水,他才缓缓起身,吐出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
“该动身了。”
他抬手一拂,一张薄得仿佛蝉翼的“面皮”无声浮现在掌心,灵气渗透的瞬间,那张原本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懒散与疯气的俊脸开始如水般缓缓“化开”。
眉毛塌了,眼神垂了,鼻梁矮了,嘴角一扣,再罩上一身洗得泛白的太监长袍——
下一秒,镜子前就站着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内侍。
严瑾端起铜盆,对着水面晃了晃,看着那副“比空气还透明”的脸,不禁轻笑了一声:“不愧是造化之力,这画中身的全部能力都能继承,连画皮都能用得这么顺手。”
门吱呀一声被他从偏殿推开。
夕阳斜照,皇宫深处的廊庑被拉出长长的金影,一切安静得近乎沉闷,宫墙高耸、飞檐交错,仿佛每一砖一瓦都压着秘密和杀机。
但严瑾毫无惧色,身上的伪装让他像空气一样自在穿行。
“皇帝要举国飞升,背后一定有一个辐射全部国土的巨大飞升阵。”他边走边低语,脑海中的推演图景再一次悄然铺开。
要布下能辐射整个王朝的大阵,阵眼选址必然得符合三件事:国运汇聚、风水龙脉、安全无虞。
“答案……只能是大鸣湖。”
他眼中精光一闪——那是整个大曜王朝地脉交汇之所,天子登基落子之地,又有供奉强者常年驻守,集气运、地脉、灵气于一身。
若皇帝要设阵,非此不可。
“湖面不行,那就从湖底破局。”严瑾目光凌厉,正准备转道朝大鸣湖方向潜去,谁知刚转过一处弯廊,一个熟悉得令人牙根发痒的身影,就那样迎面撞进了他的视野。
那人一袭猩红蟒袍,步伐如鬼影沉沉,气息死寂如腐沼,却偏偏自带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宇轩公公。
严瑾心头一凛,整个人瞬间藏入一片阴影。
只见那宇轩公公从不远处一座宫殿中缓缓踱出,袖中藏刀、眼神冰冷,脚步虽稳,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清场”感。
那殿门上的匾额,赫然写着——昭阳殿。
陈诺的寝宫。
“……不好。”严瑾眼中寒光一闪,脑海里无数信息瞬间串成一线。
皇帝已经识破了他与陈诺之间的计划和联系。
飞升计划,绝不容旁生枝节。
即便陈诺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以严瑾对皇帝的了解那老东西绝对不会因为亲情就允许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留在身边,那陈诺的结果只有一个——软禁,甚至被奴印控制!
“这老狗……居然对诺诺动手了。”严瑾喉咙一紧,眼神之中顿时浮现出了浓浓的杀气。
他几乎本能地想冲进昭阳殿去确认陈诺的情况,但脚步刚动,理智就把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小太监,任何多余动作,哪怕只是看错了一个方向,可能都会打草惊蛇。
“不能硬闯,得智取。”严瑾深吸一口气,眼神沉下去,“除非能确定她已经完全沦陷,否则一出手……可能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他目送着宇轩公公那道背影渐行渐远,整个人悄无声息地退入暗影之中。
“湖可以先缓一缓。”他低声道,“现在,先确定诺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