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知道她娘是心病,不过心病难医,只能是日后好好开解劝慰,等花姨娘一去,再用她做些文章,让她母亲别院另居,到时候由梨花嫂帮衬着,自然能过得舒心畅快。
过中秋的时候陵容推说生病没有回去,萧姨娘也赞同:“姑娘不回去也好,如今府里乌烟瘴气,回去了也受累。”
顿了顿又说:“就由我回去瞧瞧太太,姑娘指点梨花嫂做的月饼精巧绝伦,花样又多,姑娘人不回去,这礼总得走到,到时候旁人也不能拿孝道说嘴。”
从前在宫里时候,陵容也见了不少月饼样式,依靠回忆也做了不少出来,不过到底比不得御膳房,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陵容又拿了两个荷包出来,一个宝蓝色,用深深浅浅的绣线绣着翠竹,这是给父亲的。一个绸缎庄里买的紫色布料,绣着大红牡丹花,开的热闹富贵,这是给母亲的。
还有个丝绸大红肚兜,今年是康熙五十九年,花姨娘孩儿若是生了下来,当是羊年,本来打算绣头羊,不过太过费眼,就绣了朵荷花上去。
萧姨娘见了神色肃穆了些:“等明儿我去庙里点个灯,虽说是她桀骜,可到底不好损了阴德,供盏香灯保佑她早日洗清罪孽再入轮回。省的她不甘心日后再闹出些不好来。”
等萧姨娘回了府里,花大嫂也来转了一遭,陵容赏了她对银镯,又给她拿了些饼儿,打发了她下去。
让梨花嫂拿了些月饼,陵容也没有拘着她的念头,早早让她回去了。
萧姨娘回了府里,这才知道花姨娘竟是住了正房!
安比槐在衙门里尚有些事没回来,萧姨娘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想了想就让人去通传。
花姨娘正吃葡萄,听丫鬟说萧姨娘来了,嗤笑几分,就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萧姨娘进来一瞧,这屋里多宝阁上放着不少新物件,花姨娘穿着绣花旗袍,竟是旗人装扮!双手戴着金镯子,一耳三钳,到底是贵养气,如今瞧着倒是长进了不少。
花姨娘没有起身的打算,萧姨娘面上添了笑恭敬说道:“许久没见您,您瞧着气色正好。”
见她识趣,花姨娘心里得意,点点头又问:“怎么大姐儿没回来。”
萧姨娘心里腻歪,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大姐儿也是你能叫的?
可嘴上仍然谦卑:“姑娘不巧吹了风病了,听说您怀着身孕,怕过了病气给您,不过姑娘心里也记着您,给弟弟亲手绣了肚兜。”
说着萧姨娘拿了出来,走过去放在她面前给她看。
“您瞧瞧,配色讲究,针法细腻,到底是姐姐疼爱弟弟。”
花姨娘被她说的兴高采烈,也是满意陵容向她低头,她正得意。
萧姨娘又捧着她,一时宾主尽欢。过了半晌,这才出来。
抽空去了陵容母亲那里,安抚了几句,因怕引得花姨娘不快,略说了几句就回了自己屋里。
夜里花姨娘霸占着老爷,也没叫她去,萧姨娘也乐得省事,一夜安生,第二天临走时才给了安比槐荷包。
过了中秋后,见日子差不多了,花姨娘大哥又向陵容请辞去外县找柿子。
之前几回陵容冷脸对他,后来更是不见,他还想拿寻常柿子糊弄,陵容也不理他,花大嫂要来也不见,晾了他夫妻几回,偏偏陵容又向梨花嫂打听村里走南闯北的人,摆出撇开他们的架势来,他两夫妻这才老实下来。
花姨娘这段日子坐稳了胎,如今算算有个三个月了。
萧姨娘有些着急起来,不知道陵容有什么打算,陵容也只是安慰她再等等,其余的并不多言。
等到十月中旬,天气冷了,屋里烧起来炕,萧姨娘买了些炭,又买了炉子烧了起来。
这天,花姨娘大哥总算回来了,坐着牛车,车上放了个筐,等进来就看见筐里有不少柿子,陵容心里一定,装作欣喜的上前看。
他有些自得介绍:“姑娘您瞧。”
他一一介绍:“这是太秋脆柿,这是阳丰脆柿,这是火晶柿子,这是牛心柿子……”
陵容越听眼睛越亮,花姨娘大哥见了高兴又说:“小的跑了许久,千辛万苦这才找到,路上小人餐风露宿,就想着给姑娘省钱,可这柿子到底费钱,这倒是花销多了些。”
陵容听了皱眉,不过看着这么多柿子,还是让萧姨娘开了匣子给了拿了两个五两的银锭赏他。
等他千恩万谢出去,陵容就对萧姨娘笑着说:“时机到了。”
正如所料,既然得了好东西,他哪里不会想着给他妹妹花姨娘送去,如今花姨娘怀孕水涨船高,他自然是巴结着。
这得了好东西,他私心作祟自然是截留了大部分下来,给陵容的不过是一筐,给花姨娘那里却是送了三筐,路上又陆续卖了三筐出去,得了不少银钱。
花姨娘虽说坐稳了胎,可正好最近孕吐严重,吃不进去什么,正巧她大哥给送了不少柿子来。
“从前你小的时候吃过柿子就念念不忘,从前日子艰难,如今过得好了,日后大侄儿更是有福享。”
这些天天气冷,养的鸡不爱下蛋,花大哥费了心思才买了两篮子鸡蛋回来,花姨娘就这样早晚都吃鸡蛋,因担心孩儿,这柿子也不敢多吃。
不过吃过一回脆柿后,这才发现又脆又甜,不由多吃了几个,哪知道过了几天就出了意外!
先是腹胀,然后就吐了起来,丫鬟见状赶紧去喊人,安比槐知道了匆匆忙忙回来,大夫来了又诊脉又扎针,花姨娘心里觉得是吃了不干净的,大夫细细问了,哪知道她这些天里只吃了柿子和鸡蛋。
花姨娘不依不饶非说柿子里有毒,大夫一个个拿银针查过也没发现。
花姨娘强忍着身子难受连连呵斥:“庸医庸医!”
大夫气得狠,可又不敢得罪安比槐这县丞,于是闭嘴不言。
安比槐见大夫面色不好又连忙安抚。
药还没熬好,花姨娘就觉得腹部剧烈绞痛,心里发慌,马上见了红,花姨娘哭爹喊娘半天,这就落了胎小产!
安比槐勃然大怒,让人仔细查了厨房的人,又动了刑,厨房里只说舅爷送来的鸡蛋和柿子,花姨娘还喝些粥和用些小菜,这都是府里日常吃的,自然查不出什么来。
安比槐听了不由迁怒花姨娘大哥!等催了萧姨娘回来,萧姨娘半点不知情,听说小产后,心里一惊,面上也带了出来。
安比槐就知道她也并不知情,萧姨娘又跟着落了泪,他又问花大哥,萧姨娘有些愤恨说道:“不是奴容不得人,老爷也知道,奴对花姨娘向来恭敬,知道她怀着老爷的孩儿,奴也跟着开心。”
“可花姨娘大哥确实是不着调的,哄骗着姑娘,前前后后从姑娘这里套去了百两银钱去。”
“老爷您说,这莫非是金柿子还是银柿子!这样费钱!”
“况且他向来心狠,姑娘也有些怕他,寻常并不让他到面前,可奴看他那眼神只觉得阴冷害怕。”
“听说花姨娘也是被他……”
见安比槐瞪她,她立马改口:“他浑家到底没给她生过孩儿,也不知道这妇人怀了身子需要忌嘴,这也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萧姨娘这会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陵容特别交代她,要她替花姨娘大哥求情。
果然安比槐听了越来越生气!
一来诓骗了不少银钱,他本就吝啬,这是犯了他忌讳。现在是诓骗了陵容,日后是不是也要诓骗他的银钱?
二来既然能卖花姨娘,若是动了心思把陵容拐出来卖到青楼,或是卖到死对头家里,只说贪玩丢了,安比槐想着,到时候自己能怎么办!日后被人揭开来,岂不是颜面扫地!
三来截留了柿子拿着自己的钱来卖人情,这哪是好心,分明是讨债!
越想越气,砸了杯子,叫来心腹,萧姨娘心里大惊,安比槐是狠心人她也知道,可这会却全然不顾花姨娘,当着她的面就要把花姨娘大哥夫妻卖到矿上去!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萧姨娘一被接走,陵容就知道花姨娘定是小产了!一个人在院子里望着天空。
不知何时曼娘站在了陵容身后。
陵容回神过来转身和她说:“要用功了,剩不下几天了。”
她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坚定点了点头。花姨娘既然去了,那自然是曼娘要进府牵制安比槐了!